听完过去的事情,林夭心里只剩下沉重。
回到原本属于她的房间后,没洗澡瘫在床上,默默出神。
陈管家的面容在她脑海里浮现。
过往生活的点点滴滴也逐渐变得鲜活,最终,陈管家用她的命给了江家姐弟原本就应该拥有的。
林夭嗓子发干。
良久,她坐起身,推开房门下楼。
一如往旧的木楼梯,回忆随之乍现,她走了两步,从二楼看见楼下背对她的沙发上坐了个身影。
灯没开,室内昏暗,寂静无处不在。
江嘉屹点着烟,静如石塑,他望着前方,那个摆着神台的方向。
陈管家无儿无女,最大的牵挂就是江家两姐弟。
黑白照前插着三柱长香,烧出弯曲缭绕的白烟,如静谧逸散。
林夭凝视他的背影。
他踏入这个充满过往的地方,或许只能感觉到窒息。
陈管家坠海前,见的最后一个人是他。
林夭甚至能感觉到他的自责,多残忍,在停尸间面对着陈管家的尸体。
江嘉屹闭上眼,深深靠紧沙发。
安静而孤独。
良久,他大概睡了过去,林夭才上前,把他手里烧尽的烟头抽走。
她回头,看见他仰起靠在沙发背的脸,额前的碎发微微遮了眉眼,眼底一圈苍白而麻木。
他的变化从四年前就开始了。
很残酷,那时候他才十九岁。
林夭探了探手,可悬在半空良久,还是没能伸过去。
她把手收回。
退开。
她不能把他当成弟弟,从前那样的亲密,不再适合现在。
所以连安慰的抚摸,也不应该。
转身前,猝不及防对上他沉闷的眼睛,漆黑一片深不见底,冷燥燥的,毫无生机。
晚风不知从哪个角落滚进,吹出一室摇曳。
倏地,他扣住她的手,一拉,两下把她压在沙发上。
林夭反应不过来,已经被他压着,一只脚垂在沙发边沿,够不到地,也抬不起来。
她被他整个人笼罩着、包围着,躲无可躲。
携着淡而干净的烟草薄荷味,席卷了她所有感官。
他的脸埋在她颈窝,滚烫的气息重重地呼出,擦过她耳际。
江嘉屹低喃道:
“不管你之前跟谁在一起,和谁上床了,现在就陪我一会儿。”
他鼻尖轻碰着她的耳后,声音低下去——
“就一会儿。”沉寂中, 烟在升腾。
江嘉屹揽着她,长久的沉默。
林夭只是一个陪客,陪他浸在黑暗里。
他很平静。
从他紧贴的肢体能感受到, 近乎虚无的平稳。
而此时此刻,他也只需要这个拥抱。
很久, 久到林夭以为他睡着了,直到江意禾突然从二楼下来,她紧张地抽了一下,被他按紧, 才知道他一直清醒着。
江意禾打着电话,堪堪绕着他们所在的沙发往前走,出了侧厅走向正厅的吧台。
“嗯, 名单看了, 可以,别再邀请了,不想这么热闹。”
“……你看着办吧,明天几点的会?”
“好……”
险险的。
没看见沙发上躺着的两人。
林夭指尖神经质地抽搐一下,他修长的手指便探过来, 指腹揉了揉。
他在她耳边低声:“怕?”
气息滚进,在耳际颈脖间逸散开。
发痒。
林夭侧了一下脸, 没吭声。
即便是现在,她也觉得过分罪恶。
冰箱开关,液体倒入玻璃杯的动静悠悠传来,江意禾缓缓喝着水, 继续对手机讲着公事,一墙之隔。
他淡声道:“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
江意禾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决定,一直在吧台那边讲电话, 声音又急又快地交代什么。
林夭想走了,她不想让江意禾打完电话看见她跟江嘉屹在一起。
有种时刻紧迫的危机感。
她刚动了一下,江嘉屹忽然下定什么决心似的,说:“手机给我。”
语调里空荡荡。
他呼吸缓缓呼出,很平静,接受了所有荒唐。
林夭瞥一眼正厅,只看见一片黑暗,闷声问:“怎么了?”
江嘉屹侧躺在她身边,沙发宽大,两个人稍挤,却也刚刚好紧贴着,他身上的香味似有若无飘来,干净清冽。
他说:“照片,给我看看。”
林夭镇定笑道:“有什么好看的?”
江嘉屹望她白净的脸,指尖替她把乱在耳边的碎发绕起,“好死心。”
“手机没带,在房间,我回去给你拿吧。”
“是吗?”
江嘉屹莫名笑了声,声音很小很淡,散了一下又收回去。
意味不明。
“嗯。”
林夭起身,还没下地便被他一拽,搂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