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才来,”他哑声道,“江意禾说你临时走了,我就觉得不对劲,你是不是又要跑。”
江嘉屹喝了点酒,体温比平时高了些。
声音也含糊了,不清不楚的低哑。
他下意识寻了她的眉眼,她的颈脖,吻了一遍又一遍,“嗯?说话。”
林夭身上的香拢在他鼻尖,又滚又烫,他嫌不够,掌心抚了她后颈,把她拉得更深。
她太无力,树叶在空中飘似的,被他轻轻一碰,便虚无地飘了。
支撑不住他的身体,她往后跌了一下,直接撞翻了地上的行李箱。
在死寂中的巨大声响打断了江嘉屹,他一边扶着林夭的腰,一边探手去摸,摸到行李箱的杆子时,他眉眼倏尔变得冷燥。
“这什么?”
清晨的光渐显,微弱地斜进来,被窗帘挡了个若隐若现。
林夭稳了稳心绪,“行李箱。”
江嘉屹指尖抚摸着冷冰冰的杆子,晦暗不明低了声:“我知道是行李箱,我问的是你要去哪?”
即便是黑沉沉的夜晚,也能看见他眼底冷寂。
林夭捋了把头发,坐到沙发上,“去工作,到沙漠拍一下照片。”
“去了不回来?”
他随手按了按行李箱杆子的按钮,把杆子缩了回去,然后轻缓的、随意地把行李箱放倒。
动作一如既往的有条不紊。
林夭抬眼,四目相对,寂静徐徐漫开。
虽然是疑问句,可林夭总觉得江嘉屹口吻多了笃定。
不需要林夭回答,江嘉屹打开了行李箱,里面乱七八糟的杂物出现在眼前,他随意扫了眼,淡淡问:“去工作,连照片框也要带上?”
那是他们三个和陈管家的合照。
年代久远,初中那时候的照片,边角已经微微泛黄,沾了时间的味道。
他冰凉的指尖把相框拿起,又望了眼刚刚没看见的几个纸箱,“什么都打包好了?这是要去哪?林夭,你还真要跑?”
尾音稍稍拉长,压迫感便倾轧而来。
林夭睫毛颤了颤。
江嘉屹把东西放回去,站起来睨她。
他居高临下端详她,略显凌乱的头发泄在脸颊两侧。
别人没说过,江嘉屹画画的人却最能看出来。
林夭身上有种绝望的美,近乎茫茫的空白,凄清的、冷清的,脆弱又顽强。
很矛盾的极致。
气氛悄悄变了变。
倏地,他把人拽到怀里,又气又怒:“林夭,是不是真的要我把你拴到腰上?你才不会乱跑?!”
林夭干脆靠在他身上,疲惫地泄了力气:“我真是去工作。”
“原来你一直把我当傻子?”他更气了。
“没……”林夭虚笑了笑。
他被她笑得受不了,低了头咬了咬她唇,含糊的气息滚出,“你是越跑越远了,之前从西州跑到海市,现在都要去沙漠了,你还真是翅膀硬了,要越飞越远。”
“再过几年,你是不是要上天?”
他一边吻她,一边去摸墙上的灯开关。
“林夭,你绝不绝情?”
林夭望着近在咫尺的人,他如海深的眼底一片虚无。
这种虚无纯粹而干净,让人心惊。
偏偏又饱藏了感情,属于她的,无法倾泻,只能克制的情感。
又带了占有欲和侵占欲。
一路滚入她心底,霸道地占领了一席之地。
他追逐了多久,如此炙热,誓要抱着她一起燃烧殆尽,即便化成了灰,也在所不惜。
——是太狠心了。
她在他滚烫的气息中迷失,最终认命了。
林夭攀上他肩膀,把脸仰起,依着意识去迎接他的亲吻,“我是挺绝情的。”
啪,江嘉屹打开灯,冷白的光倾泻而下,在他视线堪堪触碰到她手臂时,她说——
“可能像了我最讨厌的那个父亲。”
江嘉屹眉头狠狠一皱,视线定在她手上的伤痕处,他把人松开,拽着手臂看:“你手……”
刚抬起眼,又赫然看见她脸上的伤。
他只来得及匆匆一扫,没看清,林夭已经迅速转过脸去,低了头。
“怎么回事?!”他两下把人拽回来,力气极大地强迫她抬起脸。
她很安静,清清冷冷地抬着眼睛,眼底暗淡无光,近乎于麻木,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她,一时凝滞得火气也烧不起来,视线定格在她眼中。
而后,缓缓的、凝滞地皱了眉。
眼睛冷而黑。
“林夭!”他警告她,“怎么回事?”
林夭笑得潇洒:“我欠了高利贷,你怕吗?”
“多少?”他拧眉,“他们打你了?”
“一辈子都还不完的数。”
她右手手腕又开始发抖,神经质似的,无法克制,一路抖进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