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脾气大,性格古怪,很容易生气,所以她每次过来,一家人都像迎接皇帝一样,小心翼翼。
“娘,你咋现在过来了?吃饭了没?”王德贵提起她,刚才还一肚子怨气呢,现在见到真人,陪着笑脸,恭敬得不行。
“大中午的,别热坏了,进屋坐吧。”一向热情的苏文婷老师,却平静得有些冷漠,淡淡的应了一声。
奶奶名叫米桂芝,外表六七十岁,弓着腰,拄着拐杖,头上裹着一个花毛巾,脸有点长,白白净净,布满皱纹,表情还有些阴沉。
她站在院子里站住,瞅了王德贵和苏文婷一眼,却没有进屋,说道:“你们还认识我啊?我走这半年,你们给我打过电话吗?顺子被野猪撞进了医院,你们有看望过吗?”
米桂芝嘴里的顺子,就是她的大儿子王德顺,看她这架式,是来兴师问罪了。
“这……这……”王德贵有些手足无措。
苏文婷依然平静,却懒得多说一句话。
王凤兮很怕奶奶,躲在王平安身后,不敢给她说话。
王平安看不下去了,记忆中的奶奶虽然不亲近,也没有这么凶吧?怎么一见面就想吵架?
“奶,谁被野猪撞进医院了?野猪好厉害,一下子能把人撞进医院,得有多聪明啊?”
王平安用上了傻子腔调,一副很好奇,很惊讶的模样。
“你大伯被撞进医院了,我跟你个二傻说不清,你们都没去看他,对不对?”米桂芝继续质问所有人。
“啊?大伯住院了?我们都不知道啊?啥时候的事?我好想去看看,被野猪撞伤,一定很好玩。”
王平安推得一干二净,傻子般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像幸灾乐祸。
米桂芝气得不轻,但又没办法跟王平安较真,又道:“一个村子都传遍了,就你们一家不知道?算了,不给你说这个了,今天我来,主要是想告诉你们,村子北头那块西瓜地是我的,我要收回!”啥?北地那块西瓜田是奶奶的?这事从哪说起的?
王平安一脸茫然,记忆空缺,用目光询问父母,需要他们出面了。
提起这块地,连好脾气的苏文婷都生气了,突地开口说道:“娘,你再要这块地,就真没意思了。”
“当初爹走的早,把南地那片三亩多的桃园给我们家了,刚好两块地连着,将来还能划一片做宅基地。是你和大哥硬闹到村支书那里,把北地那块两亩多的空地给我们了,为此村委还出具了调解协议。”
“这事都过去好几年了,我们吃亏也捏鼻子认了,你又想换回去,是什么意思?那份调解协议我还放着呢!”
王德贵也小声附和一句:“娘,别折腾了,换来换去的,只会让村里人笑话。”
“哈,那是我的地,我想怎么换就怎么换,谁会笑话,谁敢笑话?村委不同意我去镇里闹,往地上一躺,说你们一家不孝顺,看人家政府会怎么收拾你们。”
米桂芝情绪激动,拍着大腿,大声嚷嚷起来,她的嗓门大,这一吆喝,附近一个大队的三十几家人都能听到。
王德贵气得涨红了脸,喊道:“娘,我们怎么不孝顺了?你这样做,太偏心了吧?不能我大哥说什么,你就做什么,看我家北地的西瓜值钱了,就想办法要走?”
“哈?我偏心?我怎么偏心了?当初生你的时候,我难产差点死掉,鬼门关里走一遭,才把你生下来,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你居然说我偏心?”
米桂芝说着,又一指苏文婷,大喊道:“当初人贩子来村里,想把她一万块卖给赖秃子,你看中了她,硬是多花了五千块,才把她抢过来。我要不同意,你爹敢掏这个钱吗?二十年前的一万五啊,把家底都掏干了!”
王德贵窘迫道:“娘,那事都过去多少年了,你又揭短,你让文婷的面子往哪放?”
“哈,你们不孝顺,不听娘的话,还讲什么面子啊?你们要是不同意,我就天天在村里喊,在村里闹,在镇上喊,在镇上闹。”
米桂芝拍着大腿,喊得更凶,叫得更响亮。
苏文婷的脸色,早已变得冰寒:“够了!你想闹,我陪着你闹,这二十年,我有脸面也丢光了,现在不在乎了。”
“这块西瓜地,随你怎么闹,闹了法院,我也不会给你。你想算老账,我也陪着,我家大宝怎么死的,你心里最清楚。”
听到这话,米桂芝那有恃无恐的表情,终于收敛一些了,怒道:“大宝是病死的,我又不是没给他治,医生没治好,你能赖我?”
“是谁心疼钱,拖着不给大宝看病?是谁把我关起来,直到大宝病死,才让我看一眼?”苏文婷冲了过去,声音尖锐起来,眼中已有泪水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