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江南蔚揉了揉眉心,轻轻地叹了口气。
江望继续道:“昨晚,他们来我房间,撕了我的作业,扔了我的书包。小叔,你不住家里,奶奶不喜欢我,家里没人帮我。”
江南蔚沉默片刻,道:“江望,你爸爸会回来的。”
江望垂着眸,低声应:“或许吧。”
江南蔚问:“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
“小叔,你可以不告诉奶奶吗?”江望微仰着脸,认真道,“我不会一直被欺负的,我只是......只是想等爸爸回来。”
江南蔚怔住,他为的就是这个?
这瞬间,江南蔚心底忽然涌上一股怒意。同样是江家的孩子,江深、江浅要什么有什么,在哪儿都称霸王;江尧从小被爱浇灌着长大。
江望呢,他什么都没有。
这些能留住江北心吗,江南蔚不知道。
......
晚饭后,江南蔚送江望和陆梨回了西区。
临走前嘱咐江望:“这两天安心在这儿,老太太那儿我去说,照顾好妹妹。”
此时已是四月,按理说,江望和陆梨早该分开睡了,但两人都像忘了这件事似的。入夜后,江望给陆梨上完药,扶着她上了床。
陆梨小声叭叭:“真的不疼,能自己走路。”
江望看她一眼:“我去洗澡,想下床先忍着。”
陆梨:“......”
江望走后,陆梨面上轻松的神色渐渐褪去。
墙面上覆着青灰色的斑纹,她怔怔地看着这些逐渐晕开的纹路,仿佛看到了自己,往前十七年逐渐碎裂的人生。宋明月生性忍耐,于是也教她忍耐。
忍耐到了最后,却是这样的结果。
江望呢?
陆梨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这样的事,但她要教他忍耐吗?
江望洗完澡,搬着小盆去了阳台。下了两天的雨总算停了,只慢一拍的雨滴还稀稀拉拉地往下落,落地前还不忘卷走路灯垂落下的光。
这里破败、老旧,却让江望觉得自己活着。
拧干水、展开撑平、挂上竹竿。江望关了灯,回房。
房间内亮着一盏小台灯。
陆梨缩在角落里,背对着他,也不知道睡着没有。
江望下意识放轻动作,熄灭台灯,钻进了柔软的被子里。他陷在如羽毛般软和的枕头上,沉沉吐出一口气,今晚能睡个好觉。
江望呼吸渐沉,就在他即将睡着的时候,边上的人忽然动了。
陆梨凑到江望身边,晶亮的眸在暗中也显眼,她略带兴奋地喊:“江望!”
江望:“......”
他勉强睁开眼,问:“干什么?”
朦胧的视线中,江望瞥见她亮晶晶的眼,清醒了点。
这小丫头像某种毛茸茸的动物,挪动着靠近他,在他耳边小声道:“江望,我们也欺负哥哥、姐姐吧!偷偷的,欺负回来!”
江望在心里叹气,伸手把滑落的被子往她肩头扯:“知道了。”
陆梨嘀咕:“你知道什么了,你就知道。”
江望道:“欺负他们。”
陆梨眨眨眼:“你同意了吗?”
江望:“嗯。”
得到答案的陆梨,心满意足地卷着被子滚回枕头上,准备睡觉。边上的江望却没了睡意,他注视着陆梨圆圆的脑袋,心想过两天去买点新头绳,给她扎漂亮的辫子。
许久,陆梨睡着了。
江望凑过去,检查她的被子,低声咕哝:“还是这么笨。”“江深,江浅!人呢都?”
江西音的喊声穿透楼梯,从一楼直直越到二楼,让房间里的三个人都听得分明。但房里的三人却都没有动作,气氛紧张。
此时江深和江浅都在江望房内,兄妹俩面色都不太好看。
江深双手环胸,拧着眉:“江望,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浅瞪着白净俊朗的小少年,似是不高兴小玩具怎么不听话了。
江望站在双胞胎对面,声音很轻,藏着胆怯:“小叔、小叔说我爸爸回来了,不管什么事都能告诉奶奶。我要和奶奶说......说学校里的事。”
老太太好面子,在家里的事,关起门来怎么都好说,但一旦牵扯到名声,发起脾气来谁都受不了。江北心溜出去和老太太的脾气脱不了干系。因此家里人都默认,不去招惹这老太太。
江深和江浅显然也怕奶奶。
江深凶巴巴地威胁江望:“喂,上次怎么和你说的,敢说出去就让我妈把你赶出去。还有,你不怕我欺负你妹妹?”
江浅轻哼一声,下通知般:“江望,我不喜欢你那个妹妹。”
在学校里,江浅偶尔会遇见江望,大部分时间他身边都跟着那个小丫头。江望会对她笑,他笑起来的模样比江浅最喜欢的娃娃还要好看,而他从来不对他们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