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钟后,楼梯传来声音,末了段灼的身影出现在餐厅门口。
他走了进来,拉开庄嘉荣旁边的椅子,吊儿郎当坐了下来,脑袋微垂,惺忪的眼底带着倦意。
庄嘉荣拍拍他:“怎么的,你刚刚在睡觉啊?”
男人抬手捞起桌面上的果汁喝了两口,润了润喉咙,开口:“嗯,看电视看睡着了。”
“……”
庄嘉荣问:“诶小九呢?她在楼上还是你没带她回来?”
庄舒兰也疑惑:“对啊,妈不是让你今年过年把小姑娘带回家吃年夜饭吗?昨晚和你说这件事了,你也含含糊糊的没好好回答我。”
段灼视线一停,摩挲着手中的玻璃杯,低声扯了个谎:
“和她闹了点矛盾,今晚她去朋友家过年。”
庄嘉荣:“闹矛盾?怎么好端端闹矛盾了?你又惹人家不开心了?”
段灼没说话。
庄舒兰柔声劝道:“大过年的,不能这样。你赶紧吃完年夜饭去把人家哄回来,好好和人家说话,知道吗?”
段灼应了声。
“唉,本来我和你爸还给她准备了红包呢。”
段修远拍了拍庄舒兰的手,看向段灼:“没关系,那明天带人回来,我们一家人到时候一起去外面逛逛。”
段灼喉结滑动,拿起筷子,“先吃吧。”
……
一顿年夜饭吃下来,段灼心不在焉,食欲不高。
饭后,庄嘉荣先回去,段灼陪父母聊了会儿天,八点一到,两人说去看春晚,段灼向来对这节目不感兴趣,看了一会儿,便觉得无聊,走去了后院。
他倚在玻璃门旁的墙上,抬头扫了眼天。
夜色长漫,星月当空。
星蕉洲是禁放区,周围安静得没半分热闹,一点都不像是除夕,静悄悄的,反而更显落寞。
他从前一直觉得过年没什么特别。
因为父母忙工作时,连过年都无法回来,他只有和舅舅待在一块。
直到后来,家里多了一个女孩。
她会拉着他去集市采买年货,在家里自己准备年夜饭,窝在沙发上看春晚,去家门口放烟花。
每一件单拎出来都让他觉得幼稚且无聊的事,他却不知不觉间陪她做了九个年头。
直到他习惯了。
她今年却不在了。
口袋里的手机频繁震动,他拿出来一看,微信跳出了许多祝福短信,可唯独没有一条来自置顶消息。
以前她总会钻到他怀中,黏着他,软声和他说新年快乐的。
怎么,现在在微信里说声新年快乐都不愿意了?
段灼沉郁着脸,把手机揣进兜里。
烦闷在心底溢满,终于他走回客厅,此刻父亲半揽着母亲,坐在沙发上。
庄舒兰剥着花生,一粒粒送到段修远嘴中,两人看着春晚小品,笑得乐不可支——
老大不小了,还跟刚谈恋爱似的。
段灼不想再看父母撒狗粮,捞起茶几上的车钥匙,对两人道:“爸妈,我有事,出去一趟。”
两人随便应了声,心思还在小品上。
段灼把悍马开出车库。
他降下半扇窗,车子驶入茫茫夜色中。
晚上知眠在梁家吃完年夜饭后,猜到梁栀意应该要和她男朋友出去约会,也不好意思在梁家多待,就向梁父梁母表示了感谢,说先回家了。
她乘着公交,在路上点开乐画漫画的软件,竟看到自己的漫画讨论区,有一些人给她留言说新年快乐。
这段时间,她漫画的浏览量越来越多,目前在这次活动的作品中,排名热度第一。
她很开心原来真的有人喜欢她的作品。
回复完暖心的评论,她退出软件,听到外头时不时传来烟花爆炸声。
今天路上的店几乎都关门了,人也不多,大家应该都在家团圆,热热闹闹地在一起。
独自一人知眠看向车窗外,心生落寞。
过了一刻钟,车子到站,她下了车,往小区走时,刚好路过一家烟花爆竹的批发销售店,忍不住停下,朝里看去。
即使长大了,她还是很喜欢烟花。
每年过年,她都爱买。
犹豫了下,她还是拐进店里,挑了一筒她玩过的烟花,最后提溜着一个红色塑料袋,心满意足走了出来。
就算是一个人过年,也要开开心心的。
小区旁边有个很大的公园广场,这里平时是大爷大妈的广场舞汇集地,可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在吃团圆饭,人并不多。
她走了过去,最后找到喷泉旁边的一个长椅坐下,掏出袋子里的一筒烟花。
她把烟花摆到五米开外的地上,从口袋里拿出刚买的打火机。
她蹲下身,正要点上,背后却响起一道低而冷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