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经的教材书压根就没几本,桑渴抓住他的座椅椅背,难受地蹲了一会,她觉得头晕的更厉害了。
不料,刚缓了三秒,手腕便被人朝上猛地一扯——
“?”
“桑渴。”
“看上哪个了。”那声音低沉又玩味,还带着点上不得台面的揣度揶揄。
蹲这儿一动不动的,是看上桌肚里的哪样东西了?手表,随身听还是小人书?
桑渴毫无防备,她没想到裴行端居然不打球了还一路跟着自己回到教室。
胳膊被他使了点力道朝外翻扯,途中剐蹭到了椅把边缘内侧皮肉当即泛出一道红痕。
她原本蹲着,一瞬间失去重心朝后边仰去另一只手腕本能撑向地面,又是一阵痛感。
天旋地转间她看清了后墙黑板报,粉笔国旗下边的人脸,下意识喊:“端端。”
怯怯的,几乎低不可闻。
可裴行端听见了。
不这样喊还好,喊完那股拉扯她手臂的力道陡然变得更甚。
裴行端怀里还抱着球,听见那声叫唤后瞬间沉下脸,贴她耳边恶狠道:“我说过,不许这样叫我。”说完,‘啪嗒’一声他松开了桑渴。
也不管她疼不疼,裴行端兀自扔下她,跨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碍事的球在脚边徒劳滚了几圈,停了下来。
他敛眉颔首,双腿肆意张开,往桌肚里掏了一会,摸出没电的手机。
尝试了几下开机,无果,不爽地皱起眉。
烦躁地支棱会头发,摸出一手的汗,百无聊赖间,再度扭头看向坐在身后还一动不动的桑渴,他侧身将手臂搭在椅把上,笑着问:
“桑渴。”
“你在做什么?”
一改先前的冷眼冷色,态度由刚才的警告变为有些漫不经意,甚至还带着点挑弄的意味。
桑渴渐渐缓过劲,轻轻挪动小腿想站起来。
周围是隐隐约约黏腻的腋下汗味,鞋底踩踏带起的尘埃,掉落的墙灰,教室头顶呜呜旋转的吊扇,窗台边翠生生的吊兰。
这年她17岁了。
身板瘦小的还像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娃。
“为什么不说话,桑渴。”
“看上哪个了?”裴行端又问了一遍。
桑渴不吭声。
“啧。”他心里本就烦躁,憋屈的紧,又碰上哑巴似的一问三不知,突然性子就上来,踩着桌角将桌肚朝下九十度倾倒,里面的东西‘哗啦啦,啪嗒’,一股脑儿全掉到地上。
值钱的不值钱的,书本,电子玩件,香烟,全都落在一块。
而他就这样大摇大摆,太爷似的坐在这些东西的中间。
头发直棱棱竖着,眉目间带着浓重的生人勿进的戾气。
难耐,不痛快。
这会儿高二老师都在开会,考完试的学生要么在整理搬书换到高三新教室,要么操场追逐打球玩闹。
教室里压根就没几个人,后排两人之间的小小戏码,逼仄戏台,似乎有点儿指鹿为马落井下石的嫌疑。
“你最近怎么了,是桑叔不给你饭吃么?”
“明明上周还像个小狼崽一样的凶,转头今儿就焉了吧唧的。”
“……”
“丑东西。”
闻言,桑渴动了动,终于有了一点反应。
但颤动的幅度很小,几乎不可察,也不知道是胳膊后脑勺疼的还是怎么的。
裴行端仍絮絮叨叨,像是在演独幕剧。
说着说着觉得没趣,蓦地就噤了声,弯下腰,从一堆杂物中捡起掉落的烟盒,掸了两下上边的灰尘,抽出一根软中华。
准备点根烟降降火,可怎么也找不着打火机。
他嘴里叼着烟,烟嘴儿那沥了一圈口水,湿了。啧。
烦,躁。
一回头,发现桑渴还像根木头似的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他揉搓了两下太阳穴,躁得没辙,闷哼出声。
千方百计强压下心头那股无名的火气,伸出一只手,拽着她校服上边儿的一粒纽扣,将她拉过来,靠近自己点。
“桑渴。”
他低垂着眼,两人相距十分得近,四下环顾一地的狼藉,眼睛里没有丝毫情绪。
桑渴瑟缩了一下,但是跟他牵扯的力道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且他指尖触碰纽扣的温度仿佛能顺着纽扣布满整个身体。
酥酥麻麻的透着痒意,让她动弹不得。
裴行端看看被自己搞的狼藉地面再看看她,末了指了指她的心脏,眼神寡淡没什么情绪,他说——
“是你造成的,你得负责。”
班里的同学进进出出嬉笑打闹,要么商量着补课结束暑假去哪儿玩,要么聊最新出的游戏。教室前后方的区域莫名就被分隔开了,成了两块迥绝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