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贺荆承认了那条苍龙是他,那么,她还有许多问题想要问,她还有很多疑惑需要被解开。
贺荆没有立刻回答这些问题,这些问题若是在她面前都解开了,他知道,自己在她面前,便没有任何秘密了。
到那时,不知她会如何对自己。
她会愧疚吗?
可他不需要她的愧疚。
她会怜悯吗?
他也不需要她的怜悯。
那么,她会重新爱上他吗?
贺荆的心跳快了一些,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不愿去想。
他知道,大概率是……不会的。
“你说话,我在听。”
窦炤比从前成熟了许多,她在水潭边坐了下来,也丝毫不在乎那里的污泥会弄脏了她的裙子,她指了指旁边,示意贺荆坐下。
她很是心平气和,至少看起来很是心平气和。
贺荆看着她,沉默着在水潭边坐下。
他们像是回到了那段记忆里,他盘踞在水潭里,懒洋洋的没什么力气,她便会这样坐在水潭边,有时候坐一天,有时候没一会儿就来回走来走去。
那段忽然出现的记忆,真的很美。
有些秘密藏的久了,就有些难以启齿了,贺荆张了张嘴,想说,可一时之间不知该从哪里说起。
从杀了她说起,还是从更早的时间说起?
如此坦然的坐在一起,去说那些他藏在心底的秘密,这对他竟很难。
“炤炤。”贺荆偏头看窦炤,“你为什么忽然想要知道这些?”
他的声音有些低哑,像是哭过后的那种嘶哑。
窦炤看了他一眼:“你不愿意说吗?”
贺荆看着她的样子很是卑微,他看着她那双清澈的又包容一切的眼睛,竟是觉得她在高处,而他在淤泥里,在深渊里,他已经远远够不上她 。
窦炤本没有多少耐心的,也不知道怎么的,此刻就是坐在这里,想听一听这贺荆说出她心里的那些疑惑。
其实也不算是完全的疑惑,还是露出了一些蛛丝马迹的,顺着这些蛛丝马迹,她还是能猜出来一些的。
只是,她想要听贺荆说。
也不是一直都有这样的心情,恰好今天,恰好此时,恰好此刻,恰好就有了这样的心情。
或许以后都不会有这样的心情了。
贺荆深呼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再开口的时候,声音是有些发抖的。
“我杀了你。”
窦炤再听一次这件事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疼了,或许还是会在意,但是,不疼了,她很安静。
“如果我说,我是想要替你改命,你一定觉得很可笑吧。”
贺荆的声音还是在发抖,一张脸惨白一片,嘴唇也惨白惨白的,琉璃一样的眼睛缩着,看着前方,没有看窦炤,声音也很轻很轻。
窦炤没有立刻说话,也不觉得这件事可笑。
她想了想,想说点什么,最终却是闭上眼睛,什么都没说话。
贺荆没有得到窦炤的回应。
“我把你杀了,夺了你的龙身,用了你们苍龙族的逆转之术,将龙身,将血脉逆转到了我身上,这需要付出一些代价,这会遭受天道的惩罚,所以我才会在深渊黑水潭里被囚着。”
这些话一旦说出口,好像也没那么难了,好像只是一桩普普通通的事情。
“为什么要逆转,为什么要改命?”
窦炤就疑惑了。
等到他日,她龙女君的记忆与血脉全部复苏,这天底下还会有谁能伤得了她吗?
她又改什么命?
贺荆这时才朝着窦炤看了过来,他的眼神有些哀伤。
他的脸越发的清瘦,便显得一双眼也微微凹了一些,更加深邃一些,他本就生的清俊好看,如今更是透着一种病弱的美:“我想你活着。”
窦炤忍不住笑了出声:“可你杀了我,我却死了,你若不杀我,等我恢复,谁又能杀我?”
她的语气里是自信,是睥睨,也透着一些对贺荆的怒意,即便她不想承认。
贺荆看着她,忽然伸手,一把将她扯进了怀里。
他的手很用力,用力地箍着她的身体,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嵌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
“有人想杀你,有人能杀你,不过没关系,你不会死的。”
窦炤没有推开贺荆,顺着他的逻辑说道:“若是因为我是龙女君,所以有人想杀我……你说的是天道那老东西吗?他若是想杀我,我如今又回来了,照你的说法,那我还是会被他杀,或者,你是想夺了我的血脉,想瞒天过海,让天道以为你是我,替我去死?”
贺荆没说话,只是强横地将她锁在怀里。
不会的,我下了婚契了,我会替你受过,几次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