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为什么,周瑶草也出现了欲言又止的情况:“要不,你自己告诉他?”
“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而且,我也不想跟他联系。”
万惜觉得心烦意乱,她不懂为什么今天连周瑶草也硬是逼着自己去和宁恒套上关系。
自从万惜打定主意跟宁恒分手后,她便告诉过周瑶草和原初乐,请他们永远都不要在自己面前提起宁恒。
她不要知道关于他的任何事。
屋子内很是憋闷,万惜缓步走到窗前,单手拉开窗帘,打开了玻璃窗。
今年南城又下了雪,大雪簌簌落下,堆在院中的大树上,仿若一树梨花盛放。天地洁白,安宁静谧,一时竟分不清是时间的开始,还是结束。
在这样的雪白里,万惜听见手机那头传来了周瑶草的声音:“万惜,宁恒回国了,今天到南城的。”
要到这时,万惜才明白夏青玉想说什么。
她想告诉自己,宁恒回来了。
万惜看向对面宁恒的房间,那里站着一个男人。
他穿着高领灰色毛衣,不似三年前离开时那样消瘦孱弱,也并没有过分高大健硕,而是透出种隐藏而含蓄的力量。
隔着夜色与雪花,他面目模糊,可那双眼,却是黑沉深邃,里面有光,那光似乎可以融化苍茫天地的雪。
他就站在那,仿佛已站了许久,仿佛会一直站下去。
那瞬间,万惜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也分不清回忆与当下。
恍惚中,她像是又看见了当年那对十六岁的,在夜里互相传递纸条的少男少女。
直到那裹着霜雪的风扑在脸颊上,冻得人浑身颤抖,她才彻底清醒过来。
他们已经是二十六岁了。
时间不管不顾,拉扯着他们过了十年,沧海桑田,面目全非,伤痕累累。
万惜沉默地剪断了目光,沉默地关上窗户,沉默地拉上窗帘,沉默地按熄了灯,沉默地躺回了床上。
墙上的钟,指向12点,童话里12点时魔法便会消失,或许那人只是魔法的幻影。
可那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再也不要相信童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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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瑶草挂上手机,用脚踢了踢正坐在客厅地板上打游戏的原初乐,脸色很不好看。
“是你把万惜回南城的事告诉宁恒的?”
“就算我不告诉他,他也知道,你以为他能放下万惜?”原初乐耸耸肩。
“都离开三年了,他真以为自己还有戏?”周瑶草嗤之以鼻。
“他这三年里,每一天都在忙着站起来,努力变回原来的宁恒。”原初乐提醒。
周瑶草表示不吃这套:“你们男人太理智了,对女人而言,只要是我需要你的时候,你没陪着我,你就可以去死了。”
“那个时候,如果宁恒不走,拖着那种空壳留在这,就算是24小时陪着万惜,你觉得两个人能好吗?我估计不出半年就得原地疯一个。”
道理逻辑上讲不过原初乐,周瑶草发了脾气,开始赶人:“快12点了,自己滚回自己家去。”
原初乐却置若罔闻,继续打着游戏。
周瑶草“啧”了声,用脚踢着他:“听见没?快走啊!”
谁知她的脚却被原初乐一把抓住,并低头在那莹|白脚背上吻|了下。周瑶草吓到尖叫,忙想要收回。原初乐却倏然转身,将她困在了沙发上。
“我怕你随时都会需要我,所以我决定,从今晚开始,都陪着你。”
“原初乐,我今晚没想做。”她推他。
“你身体不是这么说的。”他的手指上有证据。
“你能做个人吗?”
“不能。”
“……”
周瑶草平躺在沙发上,头顶是射灯,刺目冷光不停摇晃,恍得她眼花缭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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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季节,南城北山墓园里,树叶稀疏,景色萧瑟。
宁行处的墓碑是黑色花岗石制作,冷硬肃穆,而他的照片却是儒雅文气,眼里有笑,对整个世界充满善意。
墓碑前摆着酒和烟,都是宁行处最爱的牌子。
宁恒穿着黑色毛呢大衣,线条简洁,立体剪裁,衬得整个人更为优雅挺拔。他眉目间褪|去了当年的凛冽与锋利,透出了成熟的淡然,就像是笼着白雾的群山,状似朦胧无害,可只有明眼人能看出,隐藏于雾气后的远山,才更为巍峨险峻。
他打开酒瓶,将澄净的酒洒在墓地上,酒水落地,发出清凌的声响。
不知为何,宁恒脑海里忽然回忆起了两年前,在费城,在他参加那天的嗜酒者互诫协会前,所接到的来自周瑶草的电话。
周瑶草有生以来,首次对着他咆哮:“宁恒,阿姨说你又开始喝酒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