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喜拔腿就跑,委屈极了,“三叔都结婚好几年了,还有啥仇啊?”
“你还敢顶嘴!说!你这玩意儿哪买的?赶紧给我退回去!”
“退不了。”来喜说,“这是我在红星大队托人买的,人家本来没想卖。”
一听退不了,老许太太更来气,“你还跑红星大队买,你就这么稀罕他家东西!”
“谁叫奶你跟他们家不好,不然我哪用找别人,还花了一块钱……”
“你还花了一块钱!你几辈子没见过草帽?”
老许太太简直要气疯了,也顾不得要面子,在街上追着孙女到处跑。
来喜一看,估计草帽是要不回来了,赶紧撒丫子跑了个没影儿。
老许太太追到陈家门口,实在追不动了,叉着腰气喘吁吁。
突然,她看着手里的草帽,心里一动。
老陈家能卖草帽,她家咋就不能?她可有三个儿媳妇呢。
这破玩意儿看着也不是很难,回去把这个拆了,研究研究,总能研究出来。
她家大女婿在公社当官,到时候让他帮忙找找销路,说不定挣得比老陈家还多。
老许太太越想越觉得靠谱,冲着陈家院里冷笑一声,转身往回走。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唢呐响。
老许太太被鸡抓怕了,条件反射挥舞起手里的东西。
然后,她的手就是一空。
那个她家孙女花一块钱买来的草帽,那个被她寄予厚望的草帽,不偏不倚飞向了一滩新鲜热乎的牛粪,染成了屎黄色= =。到底是一块钱买来的东西, 就这么扔了,老许太太肯定舍不得。
她屏住呼吸,拿两根手指捏住帽沿, 将草帽捡了起来, 拿去河边好一顿洗刷。一连刷了四五遍, 见缝隙里也没有牛粪了, 这才嫌弃地拎回去。
下午, 等几个儿子儿媳妇都从地里回来了,她把儿媳妇叫到一块开了个会, 还叫上了孙女来喜。
会议地点定在三儿媳屋里, 会议内容,则围绕着如何编好草帽、抢走陈家的买卖展开。
老许太太先将草帽递给三儿媳, “老三媳妇儿,你手巧, 你看看这玩意儿好不好弄。”
许老三媳妇儿鼻子尖, 一从婆婆手里接过草帽, 就闻到了股淡淡的臭味。
但她自从生了二闺女, 没少受婆婆冷眼, 什么也不敢多说,只仔细看了草帽的样式和花纹, “帽顶这一圈用的编法,我好像见过。剩下那些,我就不知道用的啥了。”
“不好学吗?”老许太太问。
许老三媳妇儿实话实说, “这一个草帽, 最少用了四五种编法,要是没人教……”
后面的话她没说完,因为老许太太已经拉下了脸, “编个草帽都不会,要你有啥用?”
老许太太又将草帽递给最合她心意的二儿媳,“老二媳妇儿,你脑子活,你也瞅瞅。”
许老二媳妇儿哪懂这些,但婆婆让她瞅,她只能接过来,翻来覆去地瞅,“妈,我看这玩意儿是挺难的。要是光这么看就能看会,现在不得满大街都是啊。”
老许太太一想也是,“那你说咋整。”
“要不,咱把这个拆开瞅瞅?”
一听说要拆草帽,来喜先不干了,毕竟这可是她花钱买的。
但老许太太能听她的吗?许老大媳妇儿也不敢和婆婆对着干,只能拉住闺女,冲她使眼色。
最后,这个草帽还是被拆了,老许太太亲手拆的。
用许老二媳妇儿的话说就是:“妈你眼神儿好,又有经验,你来,省的我们不小心弄坏了。”
结果从帽沿处拆开个草丝,还没研究明白是怎么编的,轻轻一抽,帽沿就少了大半圈。
老许太太脸有些挂不住,“没注意,劲儿使大了,这回我轻点儿。”
可她一个扣一个扣往下拆,又拆了大半圈,依旧没搞明白是怎么弄的。
“你们看明白了吗?”她问儿媳妇和孙女。
“没有。”几人齐齐摇头。
老许太太没办法,只能继续拆。
然而帽沿拆完了,没人搞明白。帽身也拆完了,众人还是一脸茫然。
眼看帽顶只剩一个鸡蛋大小,一手臭的老许太太看着满炕干草,脸彻底黑了。
许老三媳妇儿看屋内气氛不好,不安地挪了挪,“妈,要、要不,咱再买两个回来试试?”
老许太太:“……”
再买两个,又是两块钱,她这不是给老陈家送钱呢吗?
陆桃得了唢呐,就像那苍蝇得了屎,蜜蜂得了蜜,老流氓得着了如花似玉的大姑娘。
就连睡午觉,她都要把唢呐抱在怀里,睡着睡着就眯开一只眼,瞅瞅东西还在不在。
怕闺女一个人忙不过来,卢桂英草草将家里的活干得差不多,就来帮陈芳秀打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