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是哭了出来。
陆封寒待对方情绪稍微平复后才开口:“请保重。两位提供的线索我会递军方交情搜处,如果这个人确实是叛徒或反叛军间谍,那么,我们会依法处理。”
他难得多说了两句,“我们还活着,可以让那些为联盟死去的人不是白白牺牲。”
凌其谁拍了拍理查兹瘦削的肩膀,眼角的皱纹好似深了许多,他告诉陆封寒:“我们这一次去空间站进行最后的实验,实验结果很乐观,按照我们三个的设想,粒子逆变器确实能够用在前线战场上。”
侦察舰抵达舰队驻地,进入捞捕范围后,被指挥舰鲸吞入腹。
陆封寒登舰后,直接带着两位教授去了技术部,祈言则先回房间洗澡。
换上干净衣服,他在系扣子时,不由摸了摸自己的侧颈。
涂上愈合凝胶之后,很快就没有那么热痒了,现在照镜子,皮肤颜色肯定也不会有异。
他清楚因为他一直吃药,导致对痛觉异常敏/感,停药后会好一点。但他同时又很清楚——
不仅仅是因为药物的原因。
会敏/感到那个地步,还因为是……陆封寒。
清晰地从记忆中找出那个画面,一时间,皮肤上酥/麻的痒意、灼热的呼吸、衣料摩擦的动静,一一开始回放。
停。
为了避免一直重复回放那段记忆,祈言开始小声背自己知道的所有公式,试图暂时清空大脑。
而脚步却不由自主地转至技术部的方向。
去找陆封寒。
意识到自己的行动,祈言又暗自懊恼。
自己好像越来越……黏人了?
不过在技术部附近,祈言被人叫住,他转过头:“叶裴。蒙德里安?”他不由看向通道的另一侧,就听叶裴笑道:“你是不是在想,这两个人怎么有闲心在这里喝咖啡,没忙得脚不沾地?”
祈言诚实回答:“差不多吧。”
叶裴手指习惯性地缠了缠自己的发尾,耸耸肩:“实不相瞒,我们也觉得很奇怪,跟中了大奖差不多。”
她像说什么秘密一样,压低声音,“指挥带了两个人去找我们老大,当时老大手里端着一杯超浓缩咖啡,身上白色实验服皱皱巴巴,整个人正处在爆发的临界点,看见指挥时,脸黑得跟星舰表面一个色调!不过指挥指了指带来的两个人,我们老大就跟、就跟——”
她拳头砸进掌心里,想到一个绝妙的形容,“就跟春天的花一样,‘嘭’一下就开了!然后他们就去谈事情了,老大不在,我和蒙德里安正做的事进行不下去,迫不得已出来放风。”
说是迫不得已,但表情更像“请这种迫不得已多来几次”。
蒙德里安等叶裴说完才开口:“祈言,你是跟指挥一起回来的?”
“对,指挥去排查信号基站,”祈言想了想,把救援的事情说了。
三个人都沉默下来。
叶裴捧着快空了的咖啡杯,和祈言、蒙德里安一样,手肘撑在舷窗前的金属杆上。
脚尖在地上无目的地划了划:“不知道多久才能结束。”她语气有些沉郁,“这种感觉太难过了。每次修理回航的星舰时,总会看到各种各样的炮击和撞击的痕迹,有时星舰内部还会有血迹。
我就忍不住会想,到底遭遇了怎样的情况,星舰才会被损坏得这么严重,被保护在星舰里人才会受那么重的伤、流这么多血。”
蒙德里安接话:“我将一艘星舰修好,确定没有问题,我希望它能够凯旋,就算被轰得稀巴烂也没关系。但有一定几率,我再也见不到那艘星舰了。”
他望向窗外漆黑的太空,“星舰没有生命,但驾驶它的人、借由它进入太空的人,都是生命。”
“对啊,我有时候都不敢往窗外看,我很害怕,因为我根本不知道那一片漆黑里,到底埋葬了多少人。”叶裴沉默了一会儿,小声嘀咕,“以前在勒托,风雨都离得太远,像在温室里,什么都不知道。”
她停了停,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问别人,“不过现在也不晚,对吗?”
祈言明白叶裴说的“不晚”是指什么,笃定道:“对,一点也不晚。”
抿了一口半冷的咖啡,叶裴晃了晃高束的马尾:“欸,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同样的感觉,我觉得我好像长大了,不是年龄上那种,心理上的!”
祈言想到:“你以前说过,你心理年龄永远十八岁。”
“肯定不是我说的!”叶裴故意瞪拆台的祈言。
祈言:“十月二十二号,在天穹之钻广场附近一家餐厅的包厢里,当时你、蒙德里安、我、夏加尔、铂蓝还有将军都在,你亲口说的这句话,时间是在八点五十九分到九点零七分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