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风凉,沈如娇拢了拢披肩,神色淡淡:“你都懂的道理,偏偏如此多的人相信天谴之说。”
沈如娇留心看了一眼,发现那些个散播谣言的人,说完之后便匆匆离去,换到山脚之下又将那谣言再说一遍。
上山的这一路上,不少人都听到了天谴之说。
只怕到不了两日,全京城便都传遍了。
太子才刚回京,便传出这样的谣言,朝堂之上,易储之事肯定又要被拿出来旧事重提。
沈如娇眼中闪过一道冷色,法如寺的这场突如其来的火,还有这些关于太子的谣言,想必都是出自明王之手。
为的便是改弦更张而准备。
沈如娇从前对朝堂局势并不关心,她只盼着能早日查明父母双亲坠亡的真相,早日生下国公府的世子,也算是了全了今生所愿。
至于朝堂局势、党派之争,沈如娇觉得离着自己十分遥远。
沈明煜不过一个闲散的国公,身无要职,就算是改天换日,也与沈家无关。
可如今,既然知道爹娘之死的罪魁祸首乃是明王,沈如娇不得不重新将自己原本的计划做个更改。
收到穆衡信件之后,沈如娇这两日想了许多。
她沈国公府虽是一等国公,可论起来与那些个真正世代传承的簪缨世家相比,不过就是暴发户罢了。
根基人脉都十分浅显,若继续留在京中,不但难以维系眼前这点儿所剩无几又虚无缥缈的风光,只怕一旦明王继位,她跟哥哥便要成了二房的刀俎下的鱼肉,任人宰割。
算算日子,阿九大约再有几日就能回来了。
沈如娇如今已经打定了主意,阿九一回来便立即与他圆房,与此同时将沈家的生意逐渐收拢,慢慢转移到云州去。
等将来孩子生下来后,就让哥哥带着阿九和孩子一起到云州去,跟外祖一家一同将孩子抚养长大。
而沈如娇自己,则打算留在京城。
她打算向太子投诚,以身为饲,刺杀明王。
一旦得手,太子面前再无阻碍,必能顺利登基继承大统,届时沈家便是头功!
无论是在云州安居乐业,还是回京重振沈家门楣,都尽可由哥哥做主。
哥哥无论回不回京城,都能过上顺遂安稳的日子。
可若是失手,她也会留下后手送出消息,让哥哥跟外祖一家立即南行。
云州向南便是逻衣国,沈家的家产足够哥哥带着阿九跟孩子,和外祖一家在异国他乡富足一世。
沈如娇这两日把里里外外都盘算顾及了一番,无论是哥哥外祖一家,还是阿九以及他们还未到来的孩儿,她都要竭尽所能地保全他们。
至于福寿堂和二房。
他们不是想要这沈家的爵位吗?
思及此,沈如娇泛白的脸上浮起一丝冷笑。
就让福寿堂跟二房一起陪着她一起,上刀山或是入地狱吧。
爬了半个多时辰,总算是看到了法如寺的山门。
走了这么久,沈如娇额上生出一层薄汗,原本苍白的脸颊也有些泛粉。
不到晌午,山间雾气还未散尽,若隐若现的白色雾似氤氲缥缈在林间,红色的庙墙和金色山门被此景衬得宛若仙境。
只是再好的景致,沈如娇此刻也无心去赏,跟着引路小沙弥一路进到供奉的内殿之中。
沈如娇给爹娘的长明灯又添了些香油钱,使两盏长明灯足够燃上两百年之久。
拜过佛祖菩萨之后,沈如娇同小沙弥说自己想要做一场为亡故双亲祈福的法事。
法如寺这么大的寺院,每日要举行举办的法事起码十几场,沈如娇来得突然,尽管给足了供奉,也得排到明日。
如此就得在寺庙的客堂之中过一夜。
这几日,沈如娇心神不宁,进了法如寺后,也不知是满寺院无处不在的香火气还是那传来的阵阵诵经的声音,让她这些日子被恨意搅弄的心神得了几分平静。
她神色淡淡地同小沙弥道:“住一夜也好,劳烦小师父为我们张罗了。”
“施主请随我来。”
小沙弥一路领着沈如娇到了寺院南边的客堂之中,法如寺的客堂常年有客居住,因此房舍平日里打扫得也算干净。
但也只是干净罢了,佛门清修地,一切以简朴为主,自是比不了膏梁锦绣的富贵人家舒服享受。
可既是为爹娘祈福,自然不能贪图享受,沈如娇谢过小沙弥后进了客房。
房中有几本经书和棋盘可供香客们解闷打发时间。
沈如娇便抽了一本心经看着,云锦则出去打些水来给沈如娇净手,顺道同小沙弥讨一些热水来给沈如娇泡茶。
心经翻了几页,云锦从外面进来,道:“咱们旁边的屋子里也住了人,瞧着不像是烧香拜佛的善男信女,奴婢瞧着他们身上有几分萧杀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