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娇对他道:“我的阿九没了。”
穆衡还记得,沈如娇给他取名的那晚是洞房花烛夜,喝得醉醺醺的沈如娇, 给他取了鹤九之名。
鹤唳于九皋,声闻于天。
可见当时对他是寄予了厚望。
他也还记得那晚的小姑娘,心里其实是极度不安又脆弱的,梦里还拉着他的衣袖流着眼泪唤娘亲, 瞧着好不可怜。
这段日子穆衡感觉得到,沈如娇对他、对阿九的依赖之情,若阿九消失,那沈如娇对他的爱也会随之消散。
无论如何,他都要让阿九留下来。
“娇娇,只要你愿意,阿九永远都会在,也永远都只会是你一个人的阿九。”
她一个人的阿九?
太子殿下、东宫储君、未来的天子。
怎么可能是她沈如娇一个人的?
当初她之所以要招赘,除了为沈家开枝散叶,为哥哥留下子嗣之外,还有一层原因,便是她沈如娇的丈夫身边必须干干净净,只属于她沈如娇一个人。
这世间女子尊贵如皇后,也少有独享夫君的。
招赘虽然不能阻止丈夫暗中偷腥,可起码在得知丈夫偷腥之后,能直接一棍子打出去,而不是捏着鼻子忍受府中多个与她共享丈夫的女人。
如今可倒好,岂止是与别人共享丈夫,等他登基之后那是后宫三千。
她就算是诞下子嗣,那也是皇嗣,又怎么可能留给沈家当世子。
穆衡全然毁了她的计划,如今沈如娇再看穆衡这张脸只觉得牙根痒痒。
但凡穆衡生的得寻常一些,她也不至于当时被美色迷昏了头,才不过一眼就选了他当夫婿。
饶是沈如娇心里知道,此刻她应该对穆衡客气一些,让他记得对自己的亏欠,好为双亲报仇,一张嘴仍旧是不饶人:
“殿下真是说笑,便是现在,东宫里面也有不少的美人。又怎说是我一个人的?”
眼看着已经到了山下,沈如娇挣扎着想要下来:“殿下将我放下吧,待会儿上山进香的人多,将来若是有人认出殿下,得知殿下抱过民女这般声名狼藉之人,岂非污了殿下名声?”
东宫的一群美人,都是冯氏塞的,穆衡也是无辜。
不过沈如娇还愿意跟他计较,说明她心里还是有他,并未真如嘴上说的那般决绝。
穆衡紧紧箍着沈如娇的腰不放。
“你我乃是夫妻,丈夫抱着妻子下山,天经地义,名正言顺,有什么可指摘的地方?”
沈如娇见穆衡抱着她一路下来,也不见面红气喘,仿佛毫不费力似的。
明明他耗费的气力更多,怎么她就腰酸腿软,仿佛要散了架一般,更别提腿间的酸胀感始终没有消退。
沈如娇气不打一处来:“我与殿下算哪门子夫妻?”
“娇娇,无论你认不认,我们拜过天地,便是正经夫妻。我隐瞒太子身份是我不对,但是娇娇,我从未想过与你分开。
“你也知道,如今朝堂之上,易储之声日渐高涨,东宫那些女人也都是继后为了败坏我的名声故意塞进来的,并非我愿。
“今日之前,我从未有过旁的女人,娇娇,你是我认定的妻子。
“待明王的势力铲除后,我就以太子妃之礼迎你入东宫。”
穆衡这话说得极其认真,只盼着沈如娇能听得出他的真心。
可沈如娇听完之后,没有什么反应,没反驳也没再冷嘲热讽。
一直到回到沈府之前,沈如娇都绷着脸,面无表情,无论穆衡怎么哄都不再开口多说一个字。
云锦下山的时候被穆衡的暗卫隔着,一路远远地跟在两人身后,听不到他们之间的对话,因此也不知小两口是为了什么吵架。
等到上了马车,小姐跟姑爷都不说话了,车厢静谧,甚是吓人。
云锦在马车里也没个能避一避的地方,只能全程眼观鼻鼻观心,全程把自己变成空气。
虽然不知姑爷到底怎么招惹了小姐,但她跟着沈如娇多年,看得出小姐这回是真的动怒,恐怕一时半会儿是哄不好的。
她上回见沈如娇这么生气,还是沈如娇有一回国公爷病得厉害不肯吃药,说了一句“不如死了的痛快。”,她家小姐当时就沉了脸。
整整三个月,没理国公爷。
后来国公爷再三保证,跪在祠堂里,当着老国公夫妇的牌位发誓,永远不会说那种丧气话,她家小姐才重新搭理起国公爷。
小姐就是这样的倔脾气。
等到马车到了沈府,沈如娇让人先停下,不必进去。
又让云锦先下去,之后才看着穆衡道:“殿下,送到这儿就可以了。”
这一路回来,再大的气也都顺了,冷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