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扶着尘星的手跳下马车,笑着和程深他们道别:“不留你们了!你们快些回去复命吧!改日,殿下有空,我再去宫里打扰殿下。”
都是客套话,事实上,他只盼一辈子都不要去那个冷如冰窖的东宫。
他再伸手指向一辆车:“里头是些山泉水与田庄里新摘的大白菜,给殿下尝个鲜!”
程深笑着连声应下,带着车与小太监们回宫了。
姬昭轻松地迈进大门,悠哉悠哉地吩咐,今晚他们也吃酸菜白肉锅子!
大家一起,围坐在屋里,点了炭火吃。
自然又是欢呼声一片。
姬昭就挺高兴的,在外面他也知道要装一装,好歹是个驸马,不能真人人平等。但在自家,当然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程深正想着怎么跟殿下说这件事。
说到底,还是因为他觉得驸马这人挺不错,自觉相信驸马没干什么对不住公主的事,不忍心驸马要被他们殿下记恨上。
程深没能想到办法,刚进东宫的门,保庆的小徒弟。是的,没错,他们年纪虽不大,因为资历深,都已经有小徒弟了,他也有。保庆的小徒弟顺着保庆叫安庆,他“呲溜”溜过来:“程哥哥!程哥哥!我师父叫我在这儿等你,说先前有几个侍卫进来见殿下,他们走后,殿下心情便不大好,叫你小心些!”
程深便猜测,这几个侍卫已经汇报过街上的事情。
程深苦了脸,急步往殿下的书房去了。宗祯的确已经知道了。
在外头没法跟踪,进了城,哪里不能插人?侍卫们全部都是百姓打扮,将姬昭跟得紧紧的,就连程深这个大太监都保管看不出来。
听到那两个“小贼”口中喊“驸马”,他们当然也认得驸马的荷包,后来立马就去打听了。
好打听得很,街坊邻里都知道,银楼宝珠坊的东家,刘家刚没了个小儿子,又娶了个望门寡的小媳妇的事,这小寡妇还三天两头地自杀并逃跑,都被送到庄子上去了。这回,小寡妇逃回城里,还是又被抓着了,那贼根本就不是贼。
侍卫们尽职尽守,回来立即将这件事汇报给太子殿下,声音不含一丝感情。
宗祯听得一肚子的火。
还是那句话,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在宗祯看来,姬昭本就是原罪,妹妹什么错也没有,妹妹不喜欢姬昭,那也是姬昭的错。
结果姬昭不去讨好他妹妹,还在外面跟小寡妇不清不楚?
这么想去庄子上,实际是为了这个小寡妇吧?
“回来了?”宗祯瞄了眼弓着腰走进来不敢抬头的程深。
程深磕头:“殿下,小的回来了。”
“一路可还顺利?”
程深老实道:“一路顺利,只是进城时,出了点事儿……”
“哦?何事?”
程深将事情一通说,不忘再道:“驸马在车上,倒是毫不知情。”
“呵呵……”宗祯冷笑。
程深伏在地上。
“好一个“毫不知情”,若不知情,是谁有这样的胆子敢去佩戴驸马的荷包?又上哪里去认识贵为驸马的堂堂平阳侯姬家三郎君?”
“殿下说的是,小的说错了话!请殿下罚小的!”
宗祯看着跪在地上不敢动的程深,有气、有火,却也不至于对他发。
上辈子,陪他到最后,死在他身边的是程深与保庆,他知道这两个陪自己长大的太监到底有多忠心。还是那句话,是姬昭太会蛊惑人心,是姬昭的错。
“滚下去……”
程深滚了,宗祯继续看奏章。
他得尽快将身子养好,有太多的奏章要看,有太多的官员要考核,要做的事情太多,他不可能将姬昭的每件事都当做天大的事。
小寡妇这件事,说到底是与皇位、朝政皆无关的芝麻小事。
他很气,却也没有气到吐血的地步。
福宸不喜欢姬昭,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姬昭实在不愿去讨好福宸,非要跟一个小寡妇纠缠不清的话,大不了到时候死的人再多一个。
宗祯边想,边波澜不惊地翻开一本新的奏章。
公主府的礼物是姬昭亲自去送的,次日一早他就去了公主府,还与福宸公主用了午膳,说笑片刻,他才离去。
回到府里,他收到宗谚的来信,立马拆了看了。
宗谚给他写了整整五张纸!
这让从未交过朋友的他很激动而又感动,一目十行地看完,他再仔细看了一遍,又仔细看了一遍,看到宗谚邀请他日后去桂州玩,可以与他的二哥见面。
姬昭又高兴又叹气,也不知下次离开金陵城出去玩是什么时候,出个城都这么不容易,还指望去广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