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点压迫感对于乱步面前的人来说,或许是微不足道的,金发男人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捏着浅金色的烟管,“对,应该说从第一件劫车案开始,我们就陷入了一个怪圈,越是在意‘水井’就会倾向于将所看到的一切都将‘水井’上靠。这就是意识的自主选择性。”
绫辻行人点了点太阳穴,“人的大脑会选择自己想要看到的事物。”
“但这种东西在异能力‘超推理’面前都是空话,只要见到一眼,就能得出事情的真相。”很显然,乱步对绫辻行人的理论并不赞同,颇有反驳的意味。
“你的‘超推理’只是机械性地得出真相,但无法判断,这个真相到底是设局的人刻意让你看到的,为的是以一次寻常的推理得出的结论将你引向错误的方向。”绫辻行人接着又说,“就像是数学题,第一题得出的结论,并不能完美地适用于第二题。”
乱步被辩驳得有些说不出话来,“那你是说还有其他人的存在?并不是京极夏彦对吧。”
“京极夏彦早在之前就已经死去了。”
墙上的钟表还在滴滴哒哒地走个不停,见乱步的脸色没好到哪里去,绫辻行人嗤笑了一声,说:“上次的事情,你也应该考虑过了吧。”
本还有几分郁闷的乱步霎时周身的气势都变得截然不同起来了,他抬眸,绿色的瞳孔散发出森然之感,“关于合作的事情,可以考虑,但你现又了解了多少?”
“不对,你的目的是?”乱步换了个说法。
“我和你的目的是一样的,如果想要情报的话,就需要等价交换。”
绫辻行人把烟管放置在桌上,金属的外层接触桌面发出一道沉闷的声响。
“看似虚假的回忆,实则的确发生过。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根本的还是找到是谁刻意抹去了曾经的记忆。”乱步说。
一个人的气质发生改变并不需要改头换面,有时候只需要一个眼神的转变,就足以达成天翻地覆的变化,而江户川乱步就是这样的存在,他仅仅只是坐在那里,用冷静到剥离一切只剩下理性的声音将自己的看法缓缓道来。
“而所有的记忆都与同一个人有关系。”绫辻行人补上了乱步即将说出口的后半句话,“所以很有可能是她抹去了曾经的记忆。”
乱步脱口而出:“不,这不可能。”
“这只是众多假设里的一种,假定是她抹去我们有关她的所有记忆……”绫辻行人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最后弱到了时钟声都盖过了他的声音。
两位侦探不约而同地保持缄默,又在同一时刻开口——
“那几乎是抹去了她的存在。”
时针指向“2”,横滨的夜寂静得要将人内心所有的阴暗都挤压出来,化作腥苦的墨汁将夜幕又蒙上一层挥之不去的阴翳。
话音落下的一刹那,两位侦探都意识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无论如何他们都无法怀疑她。
那份信任和情感早已深深地刻入灵魂,即便是绝对的理性也不得不缴械投降。
一个不可置疑的事实摆在两人的面前。
他们,永远也无法怀疑星宫诗织。一夜过去,昨晚睡得并不安稳的星宫诗织因为生物钟作祟,还是早早地起了床,洗漱过后打开门,提起昨天分好类的垃圾,一手一袋,正准备低头锁门,耳边传来了中岛敦的声音。
“星宫小姐,早上好啊。”
还没睡醒的星宫诗织抬头看了看自己的门牌号,又转了一圈环视四周。
嗯……
这应该还是她住的员工宿舍,最后又将目光投掷在扬起灿烂笑容的中岛敦身上,“中岛君?你是什么时候搬进来的?”
说起这个中岛敦还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脸颊,“是今天凌晨搬进来的,收拾东西的时候可能吵到您了,我很抱歉!”说着说着中岛敦就要鞠躬表示歉意了,看得星宫诗织急忙伸手阻止。
“不用道歉,你也没有打扰到我。”手刚刚伸出去发觉自己手里是垃圾袋,就又收了回去,笑了下,“我睡觉的时候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她失眠纯粹是愁的,港口Mafia也好,侦探社也好,青之王的调查也好,最近冒出来作妖的爪也好,不同的势力交错起来,让人看一眼都觉得脑壳痛。更别提她之前又答应猫要替她找到小黑,就算是找到了,有三轮一言在,小黑还能跟她们走?
杂七杂八的问题堆积起来,重重地压在星宫诗织的身上,她不止一次地吐槽这次绝对亏大发了。
“那我帮您扔垃圾吧。”中岛敦点了点另外几袋躺在星宫诗织脚边的垃圾袋,“如果只是星宫诗织小姐一个人扔的话,应该会很麻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