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幻境,通过某种高频波的形式,侵入人的大脑,控制脑意识,尤其是潜意识。
虽然不是真实世界,但也可以给脑意识带来永久伤害,甚至导致脑死亡。等同于身死。
她必须更加小心谨慎。
璃黄人祖上,对于这种意识形态类的攻击手段,早有应对经验——既然是幻境,只要找到这里与现实和逻辑最大相悖之处,就有可能唤醒自己的潜意识,并且脱身。
不过门窗外的光,并非逻辑悖点,而是边界。
陆惟真再度看向那位陈老板。
只是,巨石兽残尸的能力,为什么弄出这样一个幻境?
它的目的,是什么?
还有陈弦松,是否也陷在这个幻境里?
既然这头出不去,陆惟真走向后院。
后院里,还是静悄悄的,太阳在天空的位置,也没有变化。她找到后门,试了一下,依然出不去。于是她开始一间一间房,仔细地找。
当她走到院子侧后方的一间卧室门口时,停住了。
里头坐着个人。
那是个孩子。
树荫茂密,房间里的窗帘又拉上一半,光线昏暗如暮色降临。房间里的陈设简单到似曾相识,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椅子,一个衣柜,显得空荡荡的。也没有别的搭配装饰,唯有每一寸家具的线条,透出冰冷和坚硬。
那男孩靠在床边坐着,也就十来岁年纪,穿着黑色短衣短裤,手臂和脸上有血迹。他左手抱着把剑,那看起来是把寻常精钢剑。而他抬头,望着窗外,神色很沉寂。
陆惟真走到他的正面,看清他的脸。
心头巨震。
他的脸上青了一块,鼻子下还有点没擦干净的血迹,嘴巴也肿着,衣服上也脏,就像刚跟人打过一架。但是他的表情,看起来很执拗,也很无所谓的样子。
脚步声传来,陆惟真注意到他的身体微微抖了一下。
前店的那位陈老板,走了进来。
小孩立刻下了床,站直了,稍稍低下头。陈老板走过来,把他的下巴捏起,又丢开。
“和谁打架了?”小孩答:“附近的几个人。”
“邻居的孩子?”
“嗯。”
“啪”响亮的一个巴掌,甩在小孩脸上。那声音重得陆惟真的心都跟着抖了一下,孩子一下子被打得偏了头,身体也晃了晃,差点摔倒,但又马上站直了。
嘴角,有血流下来。他一把擦干。
陈老板说:“我怎么跟你说的?不准惹是生非。我们这样的师门、身份,一辈子都要低调谨慎。你更不能把时间和精力,花在和这些普通孩子玩耍打闹上。我们永远也不能过普通人的生活。”
男孩没吭声。
陈老板沉默了一会儿,说:“犯了错,就要受罚。天黑前进山,只带玉镜和你的剑,杀死一只白雀,再回来。”
“是。”
陆惟真的眉头紧紧皱起。白雀?让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只带一把普通剑,去杀白雀。这个陈老板是疯了吗?怎么可能做到?
然而,这看起来明显是父子的两人,对这一切似乎习以为常。陈老板走了,男孩又坐回原来的位子,抱起剑,抬头继续往窗外,不动了。陆惟真忽然觉得,他这个样子,挺像一只受了伤的无人照看的小狗,爬回了自己的窝里。
男孩忽然自嘲地笑了,擦了一下眼睛,说:“连我为什么打架都不问,他们骂我野种、骂我怪人啊。下次遇见了,我照打不误!”
陆惟真盯着他的每一个神态、动作和表情。
一个念头冒进脑海:不在父亲面前时,他分明就是个漂亮又凶恶的男孩子。
过了一会儿,男孩放下剑,下床,从抽屉里熟练地拿出医药箱,陆惟真觉得那医药箱非常眼熟,里头的东西摆放的位置都一模一样。男孩拿好东西,坐到桌旁,给自己简单处理了打架伤口,又从隔壁房间拿了压缩饼干和水,装进背包里。
窗外不知何时已暮色低垂。
男孩背着包,走出房间,走向院子的后门。陆惟真犹豫了一下,立刻跟上。
奇怪的事发生了。
当男孩踏出院子时,陆惟真几乎贴在他的后背,一脚居然也迈了出去,之前的无形屏障,消失了。
当陆惟真另一只脚踏出去时,她发现自己不是站在街上,而是在一片山林里。
天已全黑。
月亮高悬在天空,已是半夜了。这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山林,她站在高高的山腰上,四面八方都是山,只有很远的山谷里,有依稀灯光。
这里是无人区。
前方林子里,有动静。
陆惟真跑过去。
男孩子手持长剑,在这茫茫森林里,显得瘦小又单薄。他的对面,站着一只妖怪。虽然是人形,还穿着人类衣服,头部却是肿胀变形的,呈红褐色。四肢前端还有锋利的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