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虽然觉得难以置信,可他们信林静边啊,否则他们早就被吃成渣渣,或者现在也搁外头游荡了。林静边都相信了,难道真的可以?众人只觉得像在做梦,他们真的能从这个牢笼里出去?去到传说中重兵把守、绝对安全的人类聚居区?
可希望一旦滋生,哪怕它看起来缥缈又突兀,却让人无法不奢望。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几个年轻人率先向陈弦松和陆惟真深深鞠躬,然后是老人和孩子们。
“谢谢!”“多谢!”“谢谢你们愿意救我们!”“谢谢叔叔!”“谢谢姐姐!”
陈弦松上前一步,想将几个老人扶起,但他们抓着他的手,不停弯腰感激。陆惟真也走过去,把孩子们拉起来。只是,她望着眼前的一幕,却突然想起终南山上,似曾相识的画面。
那时,他浑身浴血、九死一生,仗剑屠龙、众妖叩拜。
这一次,他的身边,有她,有林静边,还有那些年轻人。法师誓死卫道众生,却不再会是他一个人了。
就在这时,陆惟真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转过头,却看到林静边飞快地把头偏过去。
陆惟真:“……”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众人忐忑又激动,纷纷回房间收拾行李。大概是漂亮姐姐比较受小孩欢迎,很快就有几个孩子围住了陆惟真,却不敢靠近陈弦松。
陆惟真让陈弦松从腰包里掏出一袋焦糖瓜子——他们出发前,把车上所有食物都装进腰包了,免得被哪个不长眼的灰鬼偷走。她给孩子们一人发了一大把瓜子,引来阵阵压低的欢呼。
陈弦松和林静边站在一旁看着,林静边说:“师父,把他们送到安全区后,你有什么打算?”
陈弦松答:“我打算先把陆惟真送回家,再去趟江城师门。”
林静边顿了顿,说:“师父,我想带个人在身边。”
陈弦松抬眼看他:“什么人?”
林静边答:“一个医生,医术很好。她刚才一直没出来,在房间里。她比较内向,但是没有恶意。”林静边推开一楼的某扇门,这是个昏暗的房间,陆惟真和陈弦松一眼就望见堆得密密麻麻的药箱,有一排排中药箱,也有成箱西药、纱布、注射器等等。
两人都感到意外,这样的世道,这一屋子东西,只怕价值连城。林静边低声说:“有些是陶医生自己带的,大部分是我从附近药店搞来的。”
陆惟真下意识就说:“干得漂亮!”话一出口,偷看一眼林静边,他像是没听到,也不看她。
陈弦松忽然笑了笑,说:“确实干得漂亮。”林静边这才高兴了,只觉得师父一来,万事迎刃而解,有了乾坤腰包,这些珍贵药物都可以带走了。
房间里还有一扇门,紧闭着,里头飘出一股药味儿。林静边走上前,敲了两下门,发现门没锁,就熟门熟路地推开。陆惟真和陈弦松跟在他身后。
里头却别有洞天。
里面的房间足足比外头大三、四倍,角落里也堆放着很多药箱,屋里放着四张大木桌,每一张上都摊满药材,还有很多瓶瓶罐罐,里头装满颜色深深浅浅的液体,或者药渣。一进去,那股子药味简直能把人给埋了。
正对着他们的一侧墙旁,站着个中等个头,穿白大褂、绑着马尾的瘦瘦的女人。她背对着他们,面前有几罐液化天然气,还有一口灶,灶上一口巨大的锅,盖着锅盖,正在咕噜噜煮着。
林静边还没开口,陶医生已说话了:“受伤没有?”声音又冷又不耐烦。
陆惟真和陈弦松听到小徒弟老老实实答道:“没有。”
那陶医生又问:“腰还有没有痛?”
林静边:“有一点。”
陶医生头都没回,从抽屉里抓住一包药丸,往后丢出,林静边一把接住,陶医生冷冷地说:“全吃了!整天飞来跳去,活该你痛!”
到底师父和他的女友在,林静边有点尴尬,但又似乎是一副被训惯了的模样,默不作声把药袋一拆,一口灌进去,把药丸嚼烂吞下去。
对方似乎这才满意,不再说话了,林静边也终于有机会发言:“陶医生,我师父来了。”
陶医生的身形一顿,放下手里正在搅拌的大锅铲,慢慢转过身。于是陆惟真和陈弦松看清了,那是个二十四、五岁年纪的女人,长得很清秀,皮肤很白,而且是那种缺少阳光照射的苍白。她戴着副眼镜,刘海又长又密,下巴微微仰着,嘴紧抿,显出几分冷傲的书卷气。
林静边说:“陶医生,这是我师父陈弦松,我和你提过的。”
陶清扉点头,露出很淡的一个笑,仿佛能够笑一笑,对她而言,已是非常尽力的事。她说:“陈师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