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只有一个枕头,枕着两个人。陈弦松的下颌挨着她的发顶,看着她像只小狗似的,只把两个爪子伸出来,抓住一点被子,小心翼翼又乖巧。而他望着她清亮亮的眼睛,一时竟分辨不出,自己此刻的心思,她到底是懂了,还是不懂。
于是从来敢作敢当的捉妖师抓起她的一只爪子,重重地亲了一口,问:“可不可以?”
陆惟真的声音有一点点抖:“可不可以什么?”
陈弦松的心,仿佛也被某种剧烈的、蛊惑的、迷乱的气息填满,他说:“可不可以一起做那件事?”
陆惟真的心里又酸又甜,想说好,又觉得过于豪放,沉默片刻,憋出一句:“以前看到网上有人说,都在床上了,还问可不可以的男人,都是想推卸责任的渣男。”
陈弦松:“……”
陆惟真说完自己也笑了,结果腰上一紧,被他紧紧扣在胸口,此时他的身体就像块热乎乎的硬石头。
“那我换个说法,陆惟真,害怕吗?”
陆惟真心里其实一直毛毛的,但她习惯性输人不输阵,立刻答道:“不怕,六五怎么会怕这个?”
陈弦松轻笑出声。
两人保持这样紧贴的姿势,又都沉默了一会儿,陈弦松正想再进一步,正式发动进攻,却听她又说道:“你没有经验,我也没有经验,大家半斤对八两,你慢一点。”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经验?”
陆惟真却没反应过来,还以为他是想打肿脸充胖子,心想男人啊,果然都是一样的,想想曾经冒充个中高手的小青龙吧!
陆惟真露出洞悉一切的微笑,说:“得了吧,在我之前,你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
陈弦松看着她,没说话。
陆惟真突然就反应过来,微微一僵。
“我去上个洗手间。”她起身想跑,被他一把捞回来,按住不能动。
“你看到了,在幻境里。”他说,是陈述而不是疑问语气。
陆惟真心中火光一闪,瞬间也明白过来,问:“你也看到了……我的?”
“是的。”两人都静了一会儿。
陆惟真低下头,说:“好丢脸啊。”
陈弦松:“这有什么丢脸的?”
陆惟真闷闷地说:“就是被你看到,才觉得丢脸。我这个人,一直好怂的。”
陈弦松笑了,说:“我又不是不知道。”
陆惟真捶他一下,他这才轻轻捧起她的脸,直视她说道:“我觉得那个你很好,很招人喜欢。如果你那样的人生算是丢脸,那我也很丢脸。我们两个,一直是一样的。”
陆惟真的心就像被一股温暖的热流包裹住。她再难压抑心中情绪,抬头吻了上去。回应她的,是陈弦松更加凶狠的吻。
仿佛森林中的野火,点燃一堆堆蓬松柔软的干草;又仿佛疾速的风与电,在河水丰沛的绿原上游走闪烁。
就在一切愈演愈烈,火差一点就要燎原之时,陆惟真突然想起一件事,推开陈弦松,说:“等等!我们没有……那个,那个用品,怎么办?”
陈弦松抬起昏暗的眼,压抑着急促的呼吸,动作没有半点迟疑,拉开床头柜抽屉,掏出一盒套,甩在床头柜上。
陆惟真:“!!!”
她狐疑地问:“哪儿来的?”
陈弦松一把将人按回去:“今天早上碰到师兄,跟他要的。他们这里是酒店,有存货。”
陆惟真:“……原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低低笑了:“我是男人。”
……
……
某个时刻。
“别怕。”
“我哪里怕了?”
“你在发抖。”
“那是……那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你刚才……你别笑!”
“抱着我。”
“嗯……陈弦松,停停停……好像不行……”
“行。”
“唔……”
……
“陈弦松……”
“嗯。”
“陈弦松……”
“嗯。”
“呜……呜……陈弦松陈弦松陈弦松……”
他一头细密的汗,额头青筋凸起,却不得不忍耐着,长叹一口气,俯身抱着她,笑了。
……
——
夜色渐渐笼罩大地,窗外一片昏暗寂静。
陆惟真软趴趴躺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紧,一点也不想动。洗手间里的水声停了,过了一会儿,穿戴整齐的陈弦松,走了出来。
陆惟真就酸溜溜地瞅着他,发觉他精神奕奕,比中午那会儿还精神,黑眼珠好像在放光,嘴角也带着舒心的笑。
明明出力的是他,怎么现在是她跟一团烂泥似的?陆惟真胡乱想到,难怪有“糟蹋”这个词,她就有种被狠狠“糟蹋”过的感觉,从头到尾、里里外外、一遍又一遍……捉妖师的强韧程度实在是名不虚传、见者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