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林昼死了。”林静边说了。
“林昼死了?”拂尘大叔一喜,但瞧着己方死伤惨重的情形,实在也是高兴不起来。尤其是弦松师侄战死,是所有人万万没想到的。
“那琉心?”拂尘大叔问,但是看着众人暗沉的脸色,还有刚刚地堡里依然灰黑一片的样子,他心中已有了不详的答案。
褡裢大叔答:“失败了。”
没有人再说话,也没有人再问问题。一行人,互相搀扶,背着同伴,离开地堡,向外走去。
只有陆惟真,转头看了一眼,一片黯淡的地堡和琉心所在。琉心和琉壁上,连最初那种在其中流动的灰暗的微光,都没有了。它们彻底变得像一些普通的晶石。
没有失败,也没有成功。陆惟真在心中想。
因为琉心,已经被人带走了。
回去的一路,果然再也没有见到一只灰鬼,冷冷寂寂的路,只有他们,沉默前行。
很快,到了之前已经摔坏的罐笼下方,众人抬头,望着千余米高处,井口的那一团光亮。
这么高的距离,本来就没几个人能跃上去,更何况他们现在死的死、晕的晕,伤的伤。
昭云说:“我的斗笠,大概能往上托百米。”他重伤在身,这已是拼了命的极限,施展之后,只怕伤势还会加重。但是昭云没有说。
褡裢大叔说:“我也只能托这么高。”
那只大青龙自己能窜几百米高,但托这么多人,他说:“我也只有一二百米的把握。”
拂尘说:“要不要想办法和上头的人联系?”
褡裢大叔看了一眼陆惟真。
陆惟真背着人,一直走在队伍最后,现在,也站在阴暗的角落里。她平平静静地说:“都上罐笼,我来。”
林静边听着她的声音,突然又觉得十分难过。
拂尘和大青龙吃了一惊,但是没有人解释。众人站上罐笼,就见那背着死去法师的女子,慢慢走到罐笼正中,低着头,抬起一只脚,轻轻往罐笼上一跺。
风龙咆哮而生,却又臣服于她脚下,如同最忠实的奴仆。罐笼疾快如电,却又稳如平地,直升而上。所有人心中震撼不能言,大六五却面色沉寂。
数秒之后,罐笼从井口飞出,落在外面的平地上。
一片浓暗的暮色,笼罩四野。
原本说好,等着三十人小队天黑前回来、开庆功宴的祝堂亭,带着地面人员,已经在井口等了有一会儿。看清罐笼上众人的模样,祝堂亭等人,神色大变。
——
天黑了。
这是矿场宿舍里,最大的一个房间,一共放了九张床。最里面四张床上,依次躺着许知偃、许嘉来、超级青龙和陈弦松。
宿舍的门关得紧紧的,隔断外界一切视线。陆惟真坐在陈弦松床头的一把椅子上,抬头望着窗外。夜色十分的黑,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浓郁的黑暗里,什么也没有。她只是这么安安静静看着,已经看了很久。离她不远的地上,有张桌子,桌上放着个单口灶,下面还有个小煤气罐。灶上煮着浓浓一锅药,满屋都是药味。
陶清扉一身白大褂,正在挨个查看三只青龙的瞳孔、心跳、血压等数据。林静边在旁边给她打下手。
姜衡烟守在许知偃的床边,高森陪伴着许嘉来。他们脸上,有和陆惟真类似的空旷表情。
过了一会儿,陶清扉走到陆惟真身边,林静边没有跟过来,只是在一张床上坐着,望着他们。
陶清扉倒了杯热水,递给陆惟真。
仿佛松垮在椅子里的大六五,这才直起身,接过水:“谢谢。”
“他们三个服药及时,状态还算稳定。再连续用三天药,我有把握,让他们完全没有攻击性,但是无法恢复人类意识,外表也不会再有变化。我只能做到这样了。”陶清扉说。
陆惟真:“辛苦了。”
陶清扉静了静,看了一眼她身旁的那具尸体,问:“他,你希望我做什么?”
陆惟真沉默几秒钟,答:“伤口……正常处理,能修补成什么样,就修补成什么样。麻烦了。”
“……行。”
从回到地面开始,就呆呆木木的,没有再哭泣的林静边,听到她们的对话,眼泪又流下来。
陆惟真转头,继续盯着窗外。
“咚咚——”有人敲门。
林静边、陶清扉、姜衡烟、高森同时抬头。
陆惟真忽然就起身,走到门边,但是没有开门。
“说。”
门外传来祝堂亭的声音:“陆处长,能不能出来一下?”
陆惟真:“就这么说。”
祝堂亭静了一下,声音压得很低:“你不能把三个变异的青龙,就这么藏在屋子里,这是拿你们自己的命冒险,也是拿这里所有人的命冒险!我已经请示过大统领,他明天一早就到。你先把他们交给我,必须……有所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