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枕梦冷笑道:“看不上我,直说就是,我也不死缠烂打,何必辱我?这些是你送来的信和礼,都还你!”
说着,她不知是气还是委屈,忍不住涌上满眼的泪。
汪从悦坐在榻上,捧着包袱,想说什么,终是没能说出口,只放软了声音,叫着小时候的称呼:“妹子,你别闹。”
他顿了一会儿,又说:“我什么都不能给你。终身大事,你别胡闹。”
秋枕梦牙齿咬得咯吱响:“这些我都想过。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嫌我了?”
“……不嫌。”
“那你娶我。”
汪从悦又沉默了。
秋枕梦喘了几口气:“你不嫌我,又不娶我,还拿这般理由哄我?当我不知道史上宦官强占民女的故事?”
她气得狠了,几步来到榻前,伸手便扯汪从悦的衣裳。
汪从悦脸上血色迅速褪了。
他拿手臂挡着,不知为何没生气,只不断重复那句孩子都不信的话:“你别胡闹,我真的……什么都不能给你。”
两人正相持间,秋枕梦的动作忽然停了。
她膝盖顶在他腿/间的某个地方,那里几乎可以用“平整”来形容。
和说书人讲的前朝宦官不一样。
汪从悦往后退了退,重新坐直,拢了拢衣襟,抬头看她。
他面颊白得没有血色,双唇也泛着青白,抓着衣裳的手微微颤抖。
书房沉寂半晌。
汪从悦微微翘起一丝笑来,语调平而静,缓缓说:“我……”
他又停下了,换了个说辞:“圣上不容宦官娶妻,你的终身大事,断不能胡闹。”
说到最后,他没有起伏的话语中,竟微微染上几分哀求之意。
秋枕梦先把这事儿往脑袋里过了一遍。这点变化碍不着她什么事,她要的是小哥哥这个人!
她问:“这就是你不肯娶我的理由?”
汪从悦别开脸,应了一声。
秋枕梦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没有退开,反笑了起来:“真好。”
“真好,小哥哥,”她说,目光直锁在汪从悦身上,“我恰好记得,圣上一直盛赞女子从一而终,且令他人不得更改其志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有事,可能晚更或断一天……汪从悦叫秋枕梦堵在墙壁处,胸膛猛地起伏了几次,抓着衣襟的手指锁紧。
他眼里沉着光,又似卷着些笑,秋枕梦等他说话,等了好半天,汪从悦才出了声。
“妹子,枕梦,”他声音陡然柔了下来,含着些许无所适从的宠溺和无奈,“别意气用事,你还年轻。”
就这?就这?!
她折腾这么久,一个黄花大闺女,连扒男人衣服,打算生米做成熟饭这样的混账事情都干出来了。
要是被别人知道,准说她不光彩,是个不知羞耻的女人。
她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汪从悦居然还觉得她欠考虑?!
秋枕梦不由恼羞成怒,红意直顺着莹白细腻的脖颈,涨到了面颊上。
她索性也坐到榻上,准备好生和汪从悦掰扯清楚。
“小哥哥,我这个人有啥事向来不憋着,一定得说,我现在就很疑惑,你得给我解一解。”
这话着实不客气。汪从悦心里忽然一阵堵。
秋枕梦却不肯给他梳理心境的时间,竖起两根手指。
“汪从悦,你把话好好说清楚。我如今人来了,上京投奔你,你给我两个答复。一,你想和我过日子,我就留下和你过,二,你不想和我过,那我就回家去,横竖养得起自己,终身大事不劳你费心。”
汪从悦坐得更端正了。
他望着秋枕梦,眼前的少女亦目光灼灼地凝视着他。
她清凌凌乌溜溜的眸里仿若燃着一团火,而他的身影映在火光中,似要被焚烧殆尽。
汪从悦不堪忍受这火焰般的逼视,移开视线,不想多看她脸上任何一点细微的表情。
她单纯得像宫中十四五岁的孩子,心思浅得很,看不到未来。
也如那些戏文里唱的闺秀般,见着个喜欢的人,便义无反顾地跟着去,女儿家最重要的名分都不记得要。
等过上几年,十几年,长大了懂事了,人情冷暖也经历过,那些喜欢都消退了时,他所不能给予她的一切,便全都成了化作砒/霜的蜜糖。
到那时,她青春已经过半,后悔都来不及了。
可他又不舍得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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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从悦不说话,秋枕梦失望地站起来,将挽起的袖子撸下去。
“小哥哥,这么些年,你给我的物件,除了头一年那只银簪子以外,全都在这儿。”
她吸了口气:
“簪子没乱丢,当年好容易有了值钱的东西,便送给县里的官儿,求了几年庇护。说起来,凭这恩情我也不能逼你,你不愿意,那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