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鸳那日不知怎么肚子突地疼了起来,一番查证下来,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太上皇后。
朱鸳同他哭,“我真心待姐姐,姐姐为何就如此容不得我。”
他二话不说,将太上皇后幽禁了一月,也借此机会,开始打压韩家。
太上皇后心头早就积攒了怨气,见周绎连吃颗桃,都要被他怒斥,一时没能控制住,情绪爆发了出来,头一回同他翻了脸。
太上皇才知道自己认错了人。
一时心虚,倒是没同太上皇后争辩,转身就走了。
能让他认错,两人确实很像。
王公公见太上皇似乎是想起来了,又补了一句,“两兄弟能如此像,是因都长的像太上皇。”
周恒像他,太上皇知道。
包括那不能吃桃子的毛病,也一并给传了去。
周绎也像他?
除了那长相,他又有什么东西吃不得......
太上皇心头突地一跳,终是想起了一些事。
王公公正打算再往下说,一抬头,就见太上皇愣在那,前一刻还见他神色和悦,不过一瞬的功夫,那脸上的血色却是渐渐褪尽,没了颜色。
最初惠贵妃告诉他,陛下不是周恒,他怀疑过,才会用了桃子去试探他,用言语去刺激他。
但最后,他身上起了红疹,昏睡了一日。
太上皇的怀疑就此打断,他恨自己听了谗言,悔恨之后将惠贵妃逼上了绝路,大皇子从此下落不明。
之后又是朱侯爷,在死牢里同他说的那番话,他并没有去怀疑。
只因,先皇后的身份和那封朱鸳和朱侯爷私通的信物爆发了出来之后,已经让所有的事情都失去了意义。
等到朱家被灭,紧接着地龙翻身的石头现世。
天子以假乱真。
皇上为何迟迟没有动静,因为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不需要有任何动静。
他在等着他。
等着他自己反应过来,他根本就不怕自己的身份被暴露。
那日让他起红疹子的,也并非是桃子,是太上皇后临时送过来的那碗鱼粥。
太上皇后曾亲口对他说过,二皇子碰不得鱼。
可他竟然忘了。
而太上皇后和周绎,却笃定了,他必定记不起来,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走了一招险棋。
太上皇说不出来那心头的酸胀是什么滋味,久久地坐在那,王公公唤了他一声,太上皇只轻轻地摇头,让王公公将他扶到了床上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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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了两日,太上皇才让王公公去请人。
周绎过来时,太上皇早就坐在那软塌上等着他。
等周绎的身影一出现在门口,太上皇便侧目看了过去,比起往日来,目光里多了几分打量。
那身形确实同周恒很像。
周绎一脚跨进来,唤了一声,“父皇。”
往日周绎曾唤过他无数回,然今日听了,突地就不同了,太上皇心口猛地一酸,“坐吧。”
周绎在他身旁落座。
屋里的木几上,太监正在摆碗筷,太上皇还未用午膳。
等外面的膳食一样一样地摆上来,太上皇才回头看了周绎一眼,“皇上要一起吗。”
周绎没拒绝,移了步。
两人相对而坐,太上皇先动筷子,桌上的菜都是太上皇平时喜欢的菜色。
包括那条鱼。
当年因为太上皇的一句,“为何不食鱼?”周绎便不顾危险,用了两口,差点去了半条命。
如今又是一条鱼摆在他面前。
周绎不动声色。
太上皇看了他一眼,“皇上要是用过了午膳,倒不必再来陪我。”
周绎没答。
顿了半晌,却是拿了筷子,伸向了那条鱼。
太上皇看着他。
周绎脸上没有一丝波澜,玉箸稳稳地夹了一块,还未来得及放进自己碗里,太上皇一咬牙,终是没有忍住,攥住了他手腕
周绎抬眼,淡淡地看着他。
两人一阵沉默。
那屋里也跟着死一般地沉寂。
良久,太上皇才松开了他,周绎也放下了筷子。
王公公早就察觉出了气氛不对,忙地屏退了屋里的太监,跟着一道走了出去,转身关上了房门。
两人坐在那屋里,谁也没有说话。
半晌,太上皇闭上眼睛,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才开口道,“我老了。”
周绎没答。
太上皇便又睁眼看着他道,“宫里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你,将我送去南苑吧。”
他什么都不要了。
朱鸳的身份暴出来后,他曾一度不知该如何去挽回局面。
悔恨难当。
每回想到当今陛下是瘦马之子,还是他一手将其送上的皇位,心头便没有一刻安宁。
就算他杀了侯府,堵了所有人的嘴,他又如何能甘心,等将来有一日,到了地底下,他又将以何脸面去见周家的列祖列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