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友抱紧自己:“别爱我,没结果。”
后来有一次,他去给文化部送材料,没想到是这个人收,对方是刚睡醒的样子,头发有些乱,看上去甚至有些迷茫。他伸出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掌心的纹路延伸开,指甲剪得很整齐,露出圆圆的指尖泛着粉棕色。
夏炘然甚至看到他锁骨上有一颗小小的痣。
那天他感觉自己是落荒而逃的。
糜知秋一上楼,就和夏炘然对上了视线,他下意识想要低下头。
可是对方的笑容就像暑假里,他们还在那个窗台会面时一样,他拒绝不了。
糜知秋也笑了起来,但又感觉莫名其妙,拉开椅子掩饰,“久等了吧?”
夏炘然有些懊恼地管理自己的表情,“是我到早了,我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就点了和我一样的。”他把杯子往糜知秋面前推了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糜知秋就像是有点迷惑地问了一下,“你喜欢喝苏打水呀?”
其实夏炘然喜欢喝甜的,喜欢喝奶制品,可是他下意识地不想点奶茶。不够帅气。他考虑了一下美式,但是这个太苦了,而且晚上点这个会睡不着,他才选择了苏打水。
“喝得…比较多,你不喜欢吗,我去换一杯?”
不知道是不是夏炘然的错觉,他感觉糜知秋像是明白了什么,笑了一下。
“不用了,我很喜欢。”糜知秋把杯子接过去,在杯壁的水雾上划了一道。应该是洗完澡直接过来的,他穿了白T恤和运动拖鞋,头发蓬松地带着一点湿意,“那我们对一下内容吧,你觉得多余的我就删掉。”
他声音很温和,语速也不快,每一页的内容都总结得很简练。就像一块拼图靠了上去,让夏炘然得到了一个与想象中更接近的形象。
之前开会时简单地交流过,当时糜知秋越过许桐介绍自己。夏炘然第一次和他对视,听到他歪着头说你好,我是糜知秋。
他想,我一直知道你叫什么。
他辗转几个人,才问到了这个人的名字。糜知秋,他把这个几个字念了两遍,觉得和他的人一样,清冷神秘。他甚至查了一下这个姓,发现这个姓氏是夏代诸侯,出于小学生的思维模式,他为两个人的姓有这样源远流长的关联感到开心。
即使夏代和姓夏没什么关系。
ppt修改到一半,夏炘然去了一趟厕所,回来的时候感觉自己的杯子被推得离电脑远了一些。可能是错觉,他看了一下糜知秋,对方正好开口:“你平时爱在图吗?”
“有时候网上找不到会去借,大多数时间都是借小说。”
糜知秋解释了一下,“我今天去还书的时候,发现你之前也借过那本书,《编舟记》。”
夏炘然点头,“我还看了改编的电影,你要是喜欢的话,”他回忆了一下,“《强风拂面》也是她的作品。”
糜知秋说,“挺喜欢的,等会结束了就去图书馆借。”
这段对话结束得戛然而止,夏炘然还想说一下好巧,对方又打开了新一页的ppt。
夏天的晚上有知了的声音,糜知秋盘腿坐在沙发椅上,将电脑放在腿上,声音因为变放松也慵懒了起来。夏炘然在图书馆发现他很喜欢这个姿势用电脑,还会因为近视戴上框架眼镜,有时候也会这样捧着小说看。
有一次他假装经过,看到了他在看的书叫《献给阿尔吉侬的花束》。
后来夏炘然也借回去看了一次,碰触了一下那些垂垂老矣的温柔和残忍,感觉自己仿佛更接近了那个人,即使那时他只知道对方的名字。
“这一页我感觉挺重要的,就不改动了。”糜知秋翻页,鼠标发出咔嚓的响声。
夏炘然没有回应,而是问他,“你看过献给阿尔吉侬的花束嘛?”
糜知秋不知道他怎么思维这么跳脱,“看过的。”
夏炘然说,“你如果觉得好看,等下我也去图吧。”
糜知秋抛出的橄榄枝,被夏炘然接住了。
那些隐蔽的邀请隔着对话被拽出了想要躲藏的尾巴。
糜知秋说,“好看的。”糜知秋很少和人一起去图书馆,相约去借书是第一次。
网络发达的大学生活,图就像是点缀,有时间去碰运气找一本小说,不如直接下在手机里。刷卡进图书馆会听到连续两下滴滴声,走楼梯进借书室有人并排,书架旁边要压低声音交流。前两天还觉得以后都不会和夏炘然有交集,突然间就熟识一般在角落里说偷偷话。
“我觉得任何人看完这本书,都会打从心底喜欢上跑步。”夏炘然靠近他的耳朵,声音被气息压得模糊。
“那我很抱歉,我觉得你看完阿尔吉侬可能会悲伤。”糜知秋的歉意只是走下形式,顺便伸手点了一下夏炘然手里的书,像是在责备它,藏蓝色的封面上点缀着黄色,仿佛一场金黄的雨。这动作轻轻的,既不亲近也不唐突,但夏炘然感觉被揪了一下,有些烫手地把书塞进背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