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女扮男装都成了白月光_作者:南楼北望(396)

2020-12-26 南楼北望

他不大信:“阿沐没有旁的兄弟姐妹?”

民间普通的百姓家里都有好几个孩子,皇室怎么可能没有?

但这个问题得不到回答。宫人们总是微微色变,摇头不语,似乎这是个禁忌。

还是太后听说他问了这个问题,就将他叫过去,亲口告诉他:“哀家只有一个女儿,就是今上;今上只有一个孩子,就是阿沐。”

他那时还不能完全掩饰内心的桀骜不驯,就很直接地问:“阿沐没有亲的兄弟姐妹,那堂的、表的呢,也没有?”

太后正坐在书桌后,戴着一副眼镜,仔仔细细地批阅奏章。朱笔在素色宣纸上圈圈点点,落下一个个权力的印记。

过了一会儿,那位老人才搁下笔、摘了眼镜,又眯起眼睛来瞧他;那些属于老年人的皱纹聚集在她的眼周,却遮掩不去她锐利的目光。

姜月章被她看得一凛。

太后察觉了,这才微微一笑:“阿沐何来‘其他兄弟姐妹’?先帝的兄弟姊妹不多,都被哀家该杀的杀、该贬的贬。便是剩下一些血脉,又有何资格与阿沐作伴?”

“月章,哀家和你啊,就是阿沐仅剩的亲人了。”太后语气温柔,循循善诱,“所以,你会保护阿沐,是不是?”

那是一个温柔和气的笑,同永康城街上任何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都没有不同。但那笑也是截然不同的;一旦想明白,这个优雅温柔的笑容背后代表了多少腥风血雨,就会本能地战栗。

姜月章也……

不。

他的确战栗了,却是兴奋的战栗。

他向往那种腥风血雨。不是无端的杀戮,而是为了贯彻自己的意志,即便杀出尸山血海也要一往无前的气势。

他欣赏太后。

更何况,阿沐没有其他兄弟姐妹岂不更好?有他就够了,而他也……

他也……更有把握将她变成自己的傀儡。

姜月章思忖着,心中躁动的渴望略略平息几分。他感到满意,于是行礼告退。

太后本来已经重新戴上眼镜、埋头批阅奏章,却忽然又叫了他一声。

“月章。”

“……臣在?”

“明天开始,你上午的课和阿沐分开上。”

他记得自己一瞬间就咬住了口腔内壁;些微的刺痛感,能够让他有效控制自己的表情。

他克制着,问:“为什么?”

“你们要上的课不大一样。”老人慢条斯理,并不正眼看他,唇角却像略略勾起,“阿沐是未来的帝王,她要学的是经世治国之道,而月章你……”

他站得笔直,绷紧浑身每一寸肌肉,才能冷冷问:“我如何?”

“你么,先从每天抄一百遍‘克己复礼’那一段开始。”殷鉴斋里多了一位老师, 是专程教姜月章的。

对于上午课程分开学习,他表现得很平静,反而阿沐有些不舍。

她手里拿着笔, 从三楼跑到二楼,不管不顾地打断他的课堂, 问:“为什么皇叔要上别的课, 皇叔不是我的伴读吗?”

新老师也是朝廷有品级的大臣, 据说是诗书世家,精通繁文缛节, 说话也文绉绉的。姜月章本来就听得不大耐烦, 有阿沐打断,他自然没有不乐意。

说不定还能利用阿沐, 让太后改变心意。

他就略垂下眼眸, 他知道自己这副表情会显得忧郁, 天生叫人心软:“阿沐,我也愿意一直当你的伴读, 但……这是太后的意思。”

他料想阿沐应该会不高兴, 至少会为了他去找太后抗议一二。这段时间他们相处不错,不是么?

谁知道,阿沐一听, 立即毫无异议:“既然是皇祖母吩咐的,那一定有皇祖母的道理。皇叔你好好学, 我也回去啦。”

她又跟老师打了个招呼,就高高兴兴地走了。

他端端正正坐在书桌前,险些将手里的笔给捏断。

为他授课的老师摇摇头, 声音压着一点笑:“定海王,继续吧。看来, 太后她老人家要微臣教定海王何谓礼、何谓仁,是很有道理的。”

他抬起眼,盯了那山羊胡须的中年人一眼:“老师说的是。”

老师又摇摇头:“口是心非。定海王,你要学的东西实在还很多。我问你,何谓仁?”

他看了看自己面前的大字,克制着不耐烦,平淡地回答:“克己复礼为仁。”

老师看了他一会儿,有些愁苦地捋了捋胡须,叹息道:“定海王的字只抄在了纸上,却没有抄在心中。所幸来日方长,王爷还需好好体味圣人之言。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

――为仁只能凭自己的努力,岂能靠别人。

真是无稽之言。

那时候他冷冰冰地想:可他要“仁”干什么?他只需要更加强大,强大得足以随心所欲,想把谁变成自己的傀儡就能做到,这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