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克对薛谨的这个状态已经司空见惯(他还能念叨一张机票多少英镑呢,说明还剩不少气),不管薛谨有多强,他奇妙的运气在他的工作中总是轻易把他置于死地——查克知道这种形态有点像凤凰的浴火重生,说明薛谨在“巢”里自我治疗。
啊,不过,这种形态他已经一百多年没见过了。
……哎,似乎薛谨这几年运气好转了嘛?主要体现在金钱律上了?
查克想了想又放弃(因为好友奇妙的运气永远是个奇妙的谜),他耸耸肩:“那我走了?明天见,班机时间和候机厅我稍后发短信给你……你现在还能爬出来看短信吧?”
薄鼠色的巢依旧没有回复,但空气稍稍波动了一下。
“好,先走了,注意别死了啊。”
【第二天,飞机上】
“我想死。”
查克:“……”
他嚼着嘴里的热狗侧头瞥了一眼旁边的朋友,发现后者脸色是失血过度的惨白——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货成功爬过来坐到了返程的免费飞机,却在咳嗽着拿出自己的手机时发表了以上言论。
当你变成一只候鸟,你不会知道怎么看手机消息。
当你是一只比普通候鸟还要高等得多的奇幻生物,你也不会去看手机消息。
当你一直以候鸟的状态在云层、海浪、猎场、咆哮的魔物潮之间来回穿梭,近距离完成了成千上百的无声猎杀,你根本、根本、根本不会想起来要去查看手机消息。
只有你终于完成了漫长的一切工作,蜷缩在巢里把致命伤都治好,半死不活地以人类形态穿上人类衣服坐上飞机后,才会有个意识。
玩手机。
于是你把手机从尘封的裤子口袋里拿出来,发现了满满三个屏幕的未接电话。
——全部都来自于你在C国的新婚妻子。
……因为她没有手机,暂时不会发短信,只能用家里的座机给你打电话。
一二三四五。
整整一个月。
查克默默把头缩回来,嚼了口热狗,提前为自己注定死去的朋友哀悼。
前排的团长回过头来:“工作终于结束了,这次回去后可以好好玩……”
薛谨:“我想死。”
团长:“???”
【数小时后,C国】
因为某人在飞机上发表的可怕言论,团长再也没来搭理他们这排座位。
查克很高兴,他和萨尔伽约好了要去公会交易区的脱衣舞俱乐部喝酒(是的,还是一年多前的那个脱衣舞俱乐部,这家俱乐部的舞娘们后来因为愤怒于薛谨戴眼镜糟蹋颜值的行为集体朝他泼酱油),一下飞机就挥挥手离开了。
而薛谨很想死,所以他是慢吞吞拖着行李箱离开的——当然,除了“想死”以外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这次伤势因为休息时间过少还没好全,薛谨打算告诉沈凌自己得了重感冒(。)
……当然,如果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并有机会说出这个借口的话。
啊,怎么想,晾了妻子的消息整整一个月没回复,都是死刑啊。
抵达公寓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半。
薛·想死·谨拖着行李箱,晃晃悠悠爬到了家门口,掏出钥匙,开门。
门后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光亮。
那像只黑毛怪兽黑洞洞的嘴巴,你绝不想自己走进去。
【你看到了暖黄色的灯光。】
——不知怎的,薛谨的脑子里冒出了一年多前艾伦描述过的画面。
他不禁叹了口气,出于疲惫的心理和疲惫的身体。
“沈小姐,我回来了,我很抱歉,请你听我解释……”
薛谨打开灯,发现客厅并没有人。
……好,这说明不需要一回来就面对沈凌的怒火了。
他放下行李箱,换鞋,轻轻往里走。
【你看到桌上有热腾腾的饭菜。】
当然没有,薛谨经过餐桌时发现上面堆满了外卖的包装盒,而可怜的、不幸的杯子与碟子——防摔材料做的那些都倒在了地上,不防摔的易碎品以行为艺术的方式悬挂在厨房各个奇异的角落。
薛谨:……
他有点胃疼,但这也还好,说明沈凌有在定时吃饭——就一个月的长度来看,她要么自觉倒了一两次的垃圾要么自觉出去吃了健康食品,并没有天天叫外卖。
而且沈凌很听话,真正推到桌子下的也只有防摔材料做的东西嘛(。)
要乐观。
【你看到家里干净、整齐、又温暖。】
穿过客厅,薛谨踩到了地上乱扔的某个玩具。
他知道这不是玩偶,因为这个玩具很明显是硬的,它差点没把累到快吐魂的猎魔人绊倒。
他弯腰捡起来,摆正,不出意外看到地毯上还有一堆乱扔的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