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尚书一怔,低头笑了一下:“陈年旧事,不想殿下却知之甚清。臣以为一年前是臣寻上了殿下,不想却是殿下选中了臣。看来殿下当真想好了,也准备好了。”
朝中人人都在站队,三皇子、五皇子都与郑氏无干系,不可能为郑氏翻案,他千思万虑,选中了与先皇后有母女之情的信国公主。他还记得那日入公主府一切顺畅,他没说几句,便得到了公主的信任。那时他还觉公主太过轻信,怕她成不了大事。但这一年来,公主从无吩咐,他便干脆先旁观一阵,来日再做打算。
这一旁观,就到了昨日,公主遣人吩咐,要他做好准备,她今日要来大牢,向卢元康讨一份供状。
现在全部明白了,不是公主轻信,而是她早就选中了他,在等他上门。
见他想明白了,明苏笑了笑,往车驾行去。
闵尚书跟在她身后,忽然有了更高远的志向。明苏登上车驾,闵尚书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道:“除了为旧案洗冤,殿下还要什么?”
洗冤是势在必行之事,但洗冤之后呢,他忽然想要一个长远打算。
明苏一手搭在车门上,听他这声问,她回过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闵尚书目光炯炯地回视。明苏笑,微微俯身,凑到他耳畔,道:“孤要这天下。”
闵尚书一震,退后一步,跪在路旁,高声道:“臣恭送殿下。”
明苏挑了下眉,走入车中。
车驾前行,将所有人都隔绝在外。
明苏坐在车中,没有了方才的神采飞扬,她耷下眉眼,垂下头,低声道:“我要你回来。”
这一夜,明苏又梦到郑宓了,大抵是得到了卢元康的口供,有了进展,这梦甜得很。她梦见郑宓回来了。
没头没尾的,不知她是自己回来的,还是她寻见的,只知是在仁明殿中,她坐在仁明殿的大殿上,笑盈盈地望着她。
明苏赶紧过去,对她说:“我得到卢元康的供状了,他承认当年是受人指使,给出的证据也全是捏造的,太傅谋反,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郑宓望着她笑,语气很温柔:“我知道,殿下辛苦了。”
她一见她笑,就忘了怨,也忘了恨,在她足下的踏板上坐下了,仰头望着她,道:“我做得好,能不能有个奖励?”
郑宓抬头摸了摸她的头,明苏不敢动,感受着她手心的温柔与爱护,心想这就是奖励吗,可真好,真希望日日都能被她这样抚摸发顶。
但郑宓却问:“殿下要什么奖励?”
明苏这才知道,原来,还能有更多,她不敢耽搁,怕梦醒了,就什么都没了,连忙道:“你唤我一声明苏吧。”
她说着,便仰头一瞬不瞬地望着郑宓,郑宓张口了,明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郑宓说了什么,不知怎么听不到她声音了,明苏大急,问:“你说了什么?你唤我明苏了吗?”
郑宓没有回答,微笑地看着她。
明苏越发着急,她还想问,郑宓却凭空消失了。
明苏站起来,慌忙地大喊:“阿宓。”
没有人回答她,只余下一间空荡荡的大殿。
明苏就在这时惊醒了。
醒来胸口很疼,她喘了两口气,忽然便恍惚起来,在黑暗中自语道:“不错,她能在梦中消失,将来回来,也能再走。”
“来人!”她高声喊道。
玄过隔着门,声音里还透着少许困意:“殿下有何吩咐?”
“立刻去取一根又粗又重的锁链来!”明苏冷声吩咐。等郑宓回来,她要用锁链把她锁在床脚,不许她乱走。
玄过却是欲哭无泪,大晚上的,要他上哪儿去寻又粗又重的锁链。
作者有话要说: 相认之后。
郑宓:“殿下的床脚怎么有根锁链?”
明苏迅速看向玄过。
玄过一脸麻木:“是小的误放。”
所以知道为什么玄过叫玄过了吗?
第十八章
才过丑时,满城寂静。府中除了巡逻的侍卫都已歇下了。玄过自公主寝殿退出,看着这黑漆漆的夜,满心凄凉,只觉头发都要愁白了。
他盘算了片刻,横穿过大半个府邸去寻家令,府中内务皆是家令执掌,府库中有什么物件,摆放何处,他是最知道的。
家令正好眠,被叫了起来,满脸怒气地望着玄过,大有他不说出个所以然来要他好看的意思。
玄过道:“殿下要一根粗重的锁链,家令可知锁链摆在何处?”
锁链?家令一愣,道:“大晚上的,殿下为何要锁链?”
玄过沉默了片刻,道:“大抵是梦中见了什么。”
家令便有数了,叹了口气,一面回房中取衣袍披上,一面道:“咱们府中不兴私刑,哪儿来的锁链,去大理寺狱或是刑部狱借吧。我与你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