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昏_作者:若花辞树(66)

明苏品完了一盏,再倒,忽觉殿中有些静。她不由看向皇后,皇后也在瞧她,仍旧温柔宽和,唇畔带了些笑意,可眼底却难掩黯然。

明苏不喜欢皇后那样看她,她心中莫名地想起阿宓。很奇怪,皇后总让她觉得熟悉。

“你……”见她看过来,皇后开了口,只是一开口,她便好似遇上了什么难言之隐,顿住了,明苏也没催促,自倒了盏茶。

皇后斟酌许久的语气,方好似只是出于长辈的关怀一般,问道:“听闻你半月前,留宿妓馆,可是妓馆中有什么相熟之人?”

明苏的神色顿时沉了下来:“儿臣的私事,与娘娘无关。”

怎么会无关。皇后神色一顿,勉强维持住镇定,道:“你时常出入妓馆,总归不好,若是里头有合得来的人,不如接出来,另置一宅。”

她那时候,是不好赎,妓馆与教坊却不同,是可以赎身的。

皇后这般说,既是试探,也是真心。若是没有那样一人,明苏自然会拒绝,若有,一直在里头也不是办法,不如接出来的好。

只是话说完,皇后便觉心痛难言,她看着明苏,等她回答,也是等她一个宣判。

若她真的有了喜欢的女子,她自然不会再搅扰。只是半月时光漫长,足够她想许多,她忍不住去想是否当真有那样一名女子,她是什么模样,待明苏好不好,明苏在她身边又是什么模样,是不是那人稍稍一靠近,便会使得她脸红发呆,说不出话。

兴许当初明苏待她毫无保留,将她视作性命一般喜欢敬重,以致如今,哪怕她真的移情别恋,她也生不出怨恨,只盼着她能好好的。

明苏有些奇怪,她要入妓馆也好,去教坊也罢,总归是她自己的事,皇后一味询问,是否管得宽了些。

皇后犹看着她。

明苏也回视她,忽然很不自在,皇后依然是端庄温和的模样。

甚至连唇畔的笑意都与寻常无异,可明苏不知怎么,却觉得皇后很伤心。

她沉默了片刻,也不别扭了,好好答道:“没有合得来的人。”

皇后的心一下子就像被温水包围,她禁不住笑了一下,欢喜得紧。

可下一刻,那温水似乎被人换做了酸醋,皇后又觉酸溜溜的,她问道:“那公主在留人待了一夜,是听她唱曲吗?”

是那位姑娘唱的曲很好听,引得明苏逗留吗?

明苏道:“不是……”她是办大事的人,怎会惫懒到听一夜的曲,明苏不太高兴,感觉被小瞧了。

“那是谈了一夜天?”皇后又问,待了一宿,房中烛火也亮了通宵,总该做了些什么吧?

明苏更是不悦,她没工夫听曲,自然也没工夫与不相干之人谈天。

她不愿听皇后再猜了,板起脸来,认认真真地告诉她:“我忙得很,哪有什么闲暇听曲谈天?我改了一夜的戏本。”

作者有话要说:作为第一个跟自己同人文吃醋的正主,我想采访一下,皇后有什么感受?

第二十九章

那一日是明苏好不容易挤出的空暇, 为的就是看一看排好的戏,再改一改戏中的不足之处。

结果却被玄过以看看真正的勾人是何模样为由,领去了妓馆。

第二日, 明苏便罚了玄过半月俸禄。

那些姑娘, 没一个是勾人的, 且长得也不入眼,全无看头。

幸而她有先见之明,将戏本藏在衣袖中带了去, 否则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一夜辰光?

只是心中不免留下了一抹玄过不堪任事的印象来。这里的任事自然是任她的私事。

明苏倒也未曾如何怪罪玄过,既然他不善处置她的私事, 便专心办她交与他公事即可, 至于私事, 府中还有家令,再不济, 还能向母妃讨个心腹姑姑回府。

公主在妓馆留宿一宿, 不是听曲, 亦非与人话风月,竟只是改了一夜的戏本。

这事落在旁人身上, 郑宓未必信,可是明苏,她信。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当年在教坊,她也是在她隔壁安安静静地看书, 有姑娘近身, 她反而嫌人烦。

真是一点都没变。

“戏本改过,必是比原先更好了。”郑宓说道。

明苏毫不谦虚:“这是自然。”

说罢,没听见回应。

抬头一看, 皇后的眉眼间都是笑意。她总是谨持皇后之仪,平日里虽亲切,也极少失了端庄,如眼下这般任由笑意流泻,而不加掩饰,是极少的。

明苏对上那双满是笑意的眼眸,心中暗骂一句,又在勾人。

她想知道皇后在笑什么,又在高兴什么,但又觉得有些没面子。

都知道她在勾人了,还凑上去,岂不是合了她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