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遇,你该知道,我跟你爸爸一直都很尊重你的决定。”说到这,时夫人微微停顿,语气添了几分悲戚,“但人,总是会偏心的,我怜悯那个小姑娘,但更加心疼你。”
“你知道妈妈得知你去心理测试时候的感受吗?”想到那纸心理测试结果,感性的时夫人蓦然红了眼,“阿遇,你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全部用在那个小姑娘身上,你让爸爸妈妈怎么办?”
“妈妈。”
突然见母亲露出这般神情,时遇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取出桌上抽纸递给母亲,唇瓣嗡动,想说什么,最后却只能化作一句无力地歉语,“对不起。”
“知知的身世和经历,想必您早已经知晓。”
“是。”夏炽的经历不算秘密,她有心查,自然会知道。
此刻,时遇偏又将往事重提,“她在幼年失去父亲,被奶奶厌弃,后又寄宿舅舅家中。寄人篱下的日子并不好过,在学校遭受欺负却无人肯帮她出头。明明那么多血缘亲人,却没有一家肯容纳一个小女孩。”
重新见到夏炽的时候,她已经浑身长满刺。是他让夏炽产生了期待,产生了压力。夏炽为他拔掉满身的刺,把自己弄得鲜血淋漓,他怎么可以弃她不顾?
“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让她重新打开心扉。”这几年,他所付出的努力,连夏炽本人都只能感受到八分。另外两分,他藏起来,却并不代表不存在。
他做了那么多,只求夏炽有个美好可期的未来。
现在她不过是生病了。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生病了,我陪她治好就是。我的人生还很长,不可能一直顺风顺水,如果连一次小小的坎坷都迈不过去,才是愧对您跟爸爸的教育。”
“请您相信我。”
许是觉得那些话重量不够,时遇再次向他们索要信任。
时夫人沉默许久,时遇也有耐心等待,最后听闻一声叹息:“你就那么喜欢她吗?”
喜欢?
自然是喜欢的。
可若仅仅是因为“喜欢”两个字,那未免太轻。于他而言,对夏炽的感情、责任、执念皆在。
一番思量,时遇起身,像母亲鞠躬致歉,“妈妈,我不能丢下知知。”
最后一句话戳到时夫人心坎,指甲不慎在掌心按出痕迹。
良久,她才叹出一口气,忍住盈满眼眶的泪,“算了。”
她早该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从小到大,见过时遇的人都说他像父亲,不仅模样相似,连对待感情都一样执着。
时夫人将谈论结果告知丈夫,对方沉默许久,后又揽着妻子,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
他们不再阻止。
时夫人生出想要看望夏炽的心思,但听说,夏炽排斥一切不熟悉的人。
时遇旁敲侧击打探过她的想法,夏炽的反应很激烈。她自己都唾弃现在的自己,怎么肯让时遇的父母见到她这般糟糕模样。
时遇委婉的告知母亲,不方便。
但时夫人并未死心,“我只是想亲眼看看那个孩子,阿遇。”
父母已经让步许多,时遇也不忍心一再拒绝母亲的要求,于是他们约定好另一种见面方式。
夏炽大部分时间都在医院度过,时遇带她出院透气,回到水木清苑。
能够放松一天,夏炽心情大好,甚至还有些兴奋,“如果可以一直住在这里就好了。”
时遇带她去超市,像普通情侣一样,共同商量着购买的东西,就算路上有人回头多瞧他们几眼,也是因为羡慕和惊艳。
出门在外,夏炽总喜欢牵着他的手,她的理由是,“外面人那么多,你要是不牵着我,会走丢的!”
明明不是小孩,却渴望着得到那样的关怀照顾。时遇明白,那是夏炽所缺失的童年。
面对她如稚童般的言论,时遇也会认真对待,牵手的动作紧了几分,笑容拂面,“我怎么舍得弄丢知知。”
她缺什么,他就得想办法给予,补上她心中的缺陷,这样才能让她得到安全感。
做饭的时候,夏炽就在旁边,围绕着他打转,不肯离开。
夏炽很喜欢这种相处模式,她说有家的感觉。时遇知道,她内心向往完整的家庭。
那天,时遇哄她睡着,时夫人才出现。
时夫人安静打量着睡在床边的小姑娘,因为长期生病住院的缘故,夏炽身体变得消瘦,面容显得苍白,不如以前那般妍姿艳质。
她闭着眼,却慢慢蹙起眉头,可见在梦中睡得并不安稳。
旁边的时遇一直保持沉默,时夫人也没有轻易开口,慢慢的靠近床头,将一枚平安符放在枕边。
时夫人并未停留太久,离开时,时遇亲自送她出门,“谢谢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