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落道了句姐姐晚安,带上门出去了。
……
他离去的背影里满是失落和委屈,看得鹿见溪心里极不是滋味。
夜里辗转难眠,便起身,摸黑去了一趟他的房间。
温竹已经睡着了,呼吸平稳。
鹿见溪没惊动他,偷偷在他的房间窗户和门口一一设置上铃铛:若真有宵小不长眼,敢来动温竹,她也能第一时间收到警示。
做完这些,她心里的愧疚散得七七八八,安定多了,终于能回去睡个好觉。
并不知晓,等她合上门后,床帐内团积的黑暗深处,温竹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眼。
静静凝视她的身影投射在单薄的门扉上,脚步轻快,越走越远。
……
凌晨的光景,月色还未散尽。
一只奶白的小肥啾吧嗒落在窗沿,蹦蹦跳跳,发出清脆的鸣叫。
那声音分明轻微,也并不扰人,鹿见溪身子却轻轻一抖,猛然睁开眼来。
小肥啾被惊飞了魂魄,尖叫着,跌跌撞撞地逃远了。
鹿见溪同样惊魂未定,按了下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重重喘息起来。
她做了一场噩梦。
梦里的温竹像是走到了悬崖边,一步之遥就要坠下去。
她感到害怕,伸手想将他捞回来。
他苍白着小脸,却朝后避让着退了一步,漆黑的瞳,认真地凝视着她:“不是姐姐说不肯碰我?”
她解说不及,眼睁睁看着他一脚踏空,坠下深渊去。
……
鹿见溪揉了揉脸,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做这么莫名的一场梦。
梦里的温竹性子不似往常的模样,透着股子说不出的偏执和古怪。
她缓不过神来,心里砰砰直跳,下了床,想要给自己斟杯茶水喝。
隔着聊胜于无的单薄门板,她听见楼梯处有人走动的声音,像是早起的店小二,在清扫走廊过道。
他渐次走近了,停在了温竹的门前。
忽然低低咦了声:“这地上怎么会有个铃铛?”
嘀铃铃——
铃铛在他手上,发出一连串的声响。
鹿见溪短暂地愣怔了一会儿。
旋即从脚底升腾出一股子刺骨的冷意,迫得她险些心脏骤停。
她冲出房间,一把推开了温竹的房门。
满室狼藉,窗口洞开,冷风呼啦啦地灌进来。
本该安睡在床上的人,消失不见了。月色黯淡。
铃铛藏在隐蔽处,若非提前知晓,触发铃声无可避免。
蒙面敛息的黑衣人蹑手蹑脚推开窗子,
袖口触及绑着铃铛细线的前一秒,似有清风拂过,细绳轻轻摇晃,先一步兀自断裂开了。
悬挂的铃铛没有坠地,静浮在不起眼的角落。
黑衣人浑然不觉,窃喜着得手轻松,一掌劈晕床帐内正“熟睡”的小公子……
……
深巷无人,不知谁家养的鸡鸣了一声。
黑衣人左右探看一番,上前与同伙汇合,扛着一个人高的麻袋上了马车,直奔城外。
“闲意山的鹿小师叔瞧着也不过如此。”事儿办得利落,他心里头很是得意,“隔壁房里的人被打包带走了,还睡得跟死了似的,啧啧啧……”
赶车的也觉得意外。
客栈周围埋伏了数十个弟兄,原是等事发,一拥而上缠住鹿见溪用的,怎想竟没派上用场。
跟着笑了笑,略带讨好地附和:“活轻松还不好?”
等了一会没听人接腔,赶车人回头过去。
黑衣人正背对着他坐在摇晃的车厢内,伸手似是挑开了装人麻袋的一角。
背脊紧绷,呆呆望着被绑的人,像是看痴了。
“怎么了?”
“艹。”黑衣人骂了句脏话,揉了揉脸,“长得真他妈带劲。”
“要是长得不带劲,主家早就让你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至于废那么大力拖出来?”
赶车人视线避开,没去看被绑之人,顿了顿,“听说主家有人怀疑他是【盈月之体】,那可是值钱的物件。”
“【盈月之体】?”黑衣人咽了口口水,勉强将视线从温竹身上拔下来,浑身燥热,几乎都要起反应,捂住腹部,“什么玩意?”
年迈的赶车人心里暗嗤他定力不足,幽幽道,“顶级炉鼎。还不是一般的炉鼎,妖邪得很。他若想,这世上没他蛊惑不来的人,你最好离他远些,别看也别碰。”
马车晃动。
“昏睡”的小公子,乌浓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这么邪门?”
“我也只是听说啊,这体质的对与他双修的道侣极有好处,只需要……”
赶车人砸吧了下嘴,略带炫耀地将他知晓的有关【盈月之体】的消息一一讲出。
黑衣人听得愈发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