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得目瞪口呆。
我从来没有一天会想到,我会对张谦产生如此不可思议、难以言喻、无法理解的情绪。
这种情绪是……
厌恶。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让我作呕,让我每个细胞都在颤抖着喊着恶心。
我问他:“张谦,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似乎我不够强硬的态度让他有了几分底气,于是他壮着胆子继续道:“我说错了吗?难道不是……”
“不是。”我打断了他:“你全都本末倒置了。”
“……”
“张谦,你听好了。我是说过要照顾你,可那个照顾,是建立在你值得我照顾的基础上。”
这可能是我迄今为止,对张谦说的最狠的一句话,以至于张谦瞪大眼睛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又何尝不是呢。
我认识张谦这么久,有些东西我自己不相信、不敢信,所以即便知道,也都把他藏在最深处,从不碰他。
直到张谦所做的这一切,一点点的把我不愿意触碰的东西,全都推到我面前来。
这是我对张谦说的第一句狠话,但不是最后一句。
“不负责任的到底是你,还是我?是你要留下这个孩子,而不是我,我为了不让你背上骂名才和你结婚。”
“而且你自己清楚,你留下孩子的原因,是为了吴春羡,而不是我。”
“我和你结婚是想好好过日子,不是想替吴春羡养着你和他的孩子!我凭什么要对一个肚子里怀着别人孩子,脑子里想着另一个男人,床头摆着另一个男人照片,然后用我的钱在我的房子里和另一个男人偷Q的人负责任!”
“耿嘉友!你闭嘴!”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我的话,张谦流着泪看着我,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
虽然话被打断了,但是没关系,我也说完了。
我碰了碰被张谦打疼的脸侧,突然觉得无与伦比的轻松。
那些我不敢触碰的东西,终于彻彻底底的露了个干净。
所以接下来要说的东西,就顺口多了:
“所以张谦,没什么可说的,离婚吧。”
张谦愤恨的盯着我:“耿嘉友,你想清楚了!”
“是。”我认真咬字,确保每个字都说的清晰:“我想清楚了。”
非常清楚。
从今以后,不会再有一丝,想和你继续在一起的念头。Chapter12
那之后,张谦一句话都没再和我说。离婚协议就静静的摆在桌面上,他却不愿去签。
我不想以最卑鄙的想法去揣摩他,但我很难不明白,是因为他看不上我离婚后给的这二十万。
吴春羡现在都需要攀附南可才能生存,挺着肚子没有收入来源的张谦,不仅要照顾自己,恐怕还要补贴吴春羡。
离婚后他必须要搬出这个房子,二十万不是个小数,可如果要维持现在的生活状况,却远远不够。
结婚后我养着他的这些日子,已经让张谦形成了某种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依赖。
只可惜这种依赖,来自于金钱。
只要一天不离婚,他就能多在这赖一天,以耿嘉友夫人的名义请家政照顾,让我来替他付钱就好。
果不其然,在我把离婚协议书推给他让他签字时,他开口了:
“耿嘉友,离婚可以……但二十万不够。”
我猜到了,所以并没有多惊讶,只是觉得以往自欺欺人的自己有些近乎天真的愚昧。
我垂眸问道:“你要多少。”
张谦咬咬牙:“一百万。”
张谦知道我家里拆迁,父母死后这些钱都留给了我,但他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他曾经旁敲侧击的问过我——大概是吴春羡指使的,因为张谦的高傲不允许他做这种事情——但连童武我都没告诉,我怎么可能跟他和盘托出。
他现在走入了绝路,没办法再始终扬起他高贵的头颅,只能被迫世俗。
一百万。
他可真能开口。
这一百万,如果我给得起,他可以拿着继续过他想要的舒服生活,他不亏;如果我给不起,他就继续这么赖着,走一步看一步,也许他甚至觉得,兴许哪一天我不抽风了,他卖个可怜,我就对他像以前那样好了。
突如其来的铃声打破了房里的寂静,是童武打来的。
但说话的人不是童武,是酒吧老板。他告诉我童武在酒吧喝醉了,麻烦我过去接一下。背景里间或传来童武醉醺醺的声音,大意是“告诉那瘪犊子劳资在这里!在这里!”
我挂了电话站起身,穿上衣服出了门。
走的时候张谦想叫住我,我没有理,只回了一句:“今天太晚了,我明天下班后再过来。”然后打车去了酒吧,把童武扶上车后,开着他的车将他送回家,把钥匙还给了他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