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目的地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
李清潭从车里下来,迎面而来的冷风凛冽刺骨,他收紧了衣领,拿着花束在门口登记了姓名,又买了些纸钱。
他沿着林荫小道一直往前走到里,停在最后一处墓碑前。
李清潭将手里的白色百合放在一旁,抬头看着镶在碑上照片里的年轻女人,低声说:“妈,我来看你了。”
……
城市的另一边。
云泥一早接到云连飞的电话,他因为之前请假耽误了几个工,要到年三十当天才能回来。
父女俩也没什么话聊,交代了几句就挂了。
那一天是二零一三年的二月四日,立春。
庐城的气温却没能跟上节气转变的速度,依旧在零下,但好在是晴天,没有之前那么冷。
云泥在群里看到附近的麦当劳在招学生兼职,中午吃过饭,简单收拾了下就过去面试。
她去的时间不凑巧,正好是店里最忙的时候,加上来面试的学生很多,一群人挤在二楼的小办公室里。
等了一个多小时,进去填了张表,走之前,云泥看见店长在那张表上打了个勾。
她心里一定,从店里出来,顺路去附近超市采购年货。
临近春节,超市里人山人海,仿佛下一天就是世界末日,货架上的东西空了又补,补了又空。
云泥提着一大包购物袋,沿着人行道往回走,在小区门口的梧桐树下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男生高高瘦瘦的,穿着黑色的羽绒服,里面是件同色的衬衫,裤子是湖蓝色的牛仔裤。
他像是等了好久,眼睛都被风吹红了。
“李清潭?”云泥靠近了,手里的东西太重勒得手疼,她换了只手,问:“你怎么在这儿?”
“正好路过。”李清潭说:“我明天就要回北京了。”
“嗯?”她心跳一抖。
“回去过年。”他笑了笑:“过完年还回来。”
她想到什么,没滋没味地“哦”了声。
两个人沉默着对视了几秒,李清潭突然说:“你吃饭了吗?”
“吃了。”云泥愣了下:“你还没吃吗?”
“没。”
手里的东西实在太重,云泥弯腰放在脚边,捏着被勒红的手心,“那你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我不知道吃什么。”李清潭看了看附近,“这周围有什么好吃的吗?”
那会都已经三点多了,小区附近很多馆子都刚歇业或者是还没营业,云泥被他问得答不上来。
她想了想:“算了,你跟我来吧。”
李清潭“哦”了声,抢在她之前拎起地上的袋子,跟着一块进了小区。
小区的白天和夜晚差别很大,唯一没什么区别的就是那条坑坑洼洼的水泥路。
还是之前那栋单元楼。
李清潭上楼的时候才想起来问:“你家里有人吗?我这么过来会不会不太好?”
云泥拿钥匙开门:“没人,我爸还没回来。”
“叔叔什么时候回来?”
“大年三十那天。”云泥开了门,走进去,看他还站在门口,说:“不用换鞋,直接进来吧。”
“哦。”
这是一间比李清潭想象中要小很多的屋子,一室一厅的格局,布置很简单,但随处可见生活的气息。
“随便坐。”云泥拿了个杯子:“喝茶还是白开水?”
“不用,我不渴。”李清潭把手里的购物袋放在墙角的位置,走到沙发旁坐下。
云泥还是给他倒了杯白开水,问:“你想吃什么?”
他捧着杯子,倒也不客气:“面条可以吗?”
“可以,那你先坐会。”云泥提着袋子进了厨房,李清潭放下杯子跟着走了过去。
厨房的空间更狭窄。
他靠着厨门站在那儿,阳光从窗口落进来,她在光影里转头问他:“鸡蛋要吃散的还是整颗的?”
李清潭像是在出神,愣了几秒才说:“都行。”
云泥没再说话,他微微撇开头,眼眶泛着温热,怕情绪泄露,转身离开了厨房。
他在客厅转了一圈,最后停在挂着很多照片的那面墙壁前。
照片里记录着云泥的童年,李清潭看得很仔细,目光停在其中一张。
——女生穿着芭蕾舞的舞蹈服,俯身凑在镜头前,手里举着一张证书和奖杯,笑得很开心。
李清潭又凑近了看。
证书上的字样已经有几分模糊,但不难看出获奖人姓名那一栏写的是云霓二字,而非如今的云泥。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听见身后的动静,又装作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转身往旁边走了两步。
几秒的功夫,云泥端着面碗从厨房出来:“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