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潭轻挑眉,“你找什么?”
“人啊。”蒋予把手上拿着另外两把伞递给他,“你不是让我多带两把伞吗,人呢?”
李清潭没解释,接过伞把水递给他,径直走向一旁。
蒋予站在原地,拧开瓶盖仰头喝水,余光瞥见李清潭走到一女生面前,把手里的两把伞递了过去。
伞。
女生。
蒋予眼睛都瞪大了,一激动刚喝进去的水呛在嗓子里,低头猛咳了几声,动静有些大,李清潭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回来看着女生,低声说:“拿着吧,你们不是没伞么?”
云泥抿抿唇,伸手接了过去,“谢谢。”
“不客气。”
“你留个电话给我吧,等回去了我把伞送给你。”
“不用了。”李清潭垂着眼,睫毛浓密,“等下次见面再还给我吧。”
“欸——”云泥话还没说完,他人已经转身走了。
云泥看着手里的两把伞。
下次。
他怎么确定还有下次呢。
……
蒋予缓过那阵劲,刚想过去凑个热闹,李清潭人已经回来了,两手空空。
“我靠!李清潭!你你你——”
“我什么?”李清潭笑了声没多说,胳膊搭上他肩膀,带着他往雨里走,“回去了。”
“不是,你让我看一眼。”
蒋予还想回头看看女生长什么样,被李清潭搭在肩膀上的手牢牢捂住半张脸,“唔你他唔唔妈——”
挣扎到最后,李清潭索性从他手里夺过伞,独自一人径直往前走。
恰好迎面来风,蒋予被淋了一头一脸的雨,也顾不上回头看人长什么样,骂骂咧咧追上去,“李清潭!你他妈是人吗!”
“好奇心害死猫啊,少年。”
男生的说话声伴随着身影的远去逐渐消失在街角。
与此同时的便利店门口,云泥看着走远的人影,把手里的另外一把伞递给一起来的男生,“我们走吧。”
她和徐静同撑一把伞,女生忍不住八卦道:“学姐,刚刚那个男生是你朋友吗?”
说朋友其实算不上,但云泥也不知道怎么描述她和李清潭的关系,只好先“嗯”了声。
“那他也是三中的吗?长得好帅啊。”
云泥摇摇头说:“不太清楚,我们是在校外认识的,也就见过几次,不是很熟。”
徐静显然不信云泥的话,但人家不想聊,她也没好意思再问。
雨一直下到天黑,四个人将剩下的单页随便发了发,在街头晃到下班时间才回去。
走之前雨已经停了,吴扬把伞还给云泥,“学姐再见。”
“拜拜。”把他们三个送上车,云泥才开始往家的方向走,到家之后,她把两把伞撑开放在阳台。
伞都是黑色折叠款,伞面内里的边缘处用蓝色丝线绣了一个李字。
她想起男生的名字。
——Li QingTan。
——李 QingTan。
中华汉字千千万,QingTan这两个字又是何其多,云泥有些后悔没问清他的名字。
她蹲在那儿,看雨伞上的水滴在地砖上。
过了好一会,外面又开始下雨,她才起身去洗澡。
明天是三中开学的日子,云泥晚上睡觉前接到了云连飞的电话,照例是问一些天气吃饭学习的琐事。
云连飞问什么,她答什么。
自从母亲徐丽去世之后,云连飞便常年在外做工,云泥和他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久而久之,除了这些,他们父女之间好像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关系也变得有些尴尬。
说亲密,血浓于水当然亲密,但那份亲密之间总是透露着因为时间和分别而有的生疏。
云连飞在电话里叮嘱着,“你一个人在家多注意安全,晚上早点回来,我在这边也挺好的,你不用担心我。”
“嗯。我知道。”云泥深吸口气,“爸——”
“怎么了?”
-我昨天看预报,杭州好像降温了,您平时上班多注意保暖。
云泥把这句话在心里酝酿了几遍,张口却是:“没事,我睡了,您也早点休息。”
“好的。”
挂了电话,云泥躺在床上,心情有些复杂。
她在三中有一个朋友,叫方淼。
云泥见过她和自己父亲相处时是什么样,该撒娇时就撒娇,该闹脾气就会闹,爱意和关心都能及时告知对方,总不会像她和云连飞这样。
既亲密又生疏。
处处透着欲言又止的尴尬。
房间只开了盏小夜灯,一片昏暗,隔壁邻居家不时有欢声笑语传出来。
云泥翻了个身,看见摆在床头柜上的全家福。
她伸手拿过来,指腹摩挲着照片里母亲的脸庞,忽然有些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