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丞_作者:宁远(1028)

  沈约抿了一口酒,在童少悬的耳边道:“到底是澜宛,即便丢了西南,依旧能在烧尾宴上觥筹交错。”

  想起昨夜卫袭所说摩教之事,童少悬低语:“澜家手中的筹码不止澜仲禹。如今不过是打折了澜家一条胳膊,我们甚至不知道澜家还藏了多少条足以支撑的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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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筵席角落的吕澜心迎来送往了一番,眼睛也没睁开,将手里喝空的酒盏放回案面。

  她喝得有点多,已经有点儿微醺了。

  这么久了,还没来么?

  吕澜心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声。

  原本吕澜心是想要多喝几杯,好让自己烂醉如泥得更真实一些,回头能靠就靠能依便依。今日有澜娘在,她肯定不会拒绝自己。

  案对面坐下一个人,吕澜心不用睁眼,嗅着气味也能知道来的不是她等待的石如琢,而是澜宛。

  “澜娘。”吕澜心坐直了,恭恭敬敬地问候。

  澜宛说:“这么久没有回家,没回来看看你吕娘和我,是还在恨娘吗?”

  吕澜心笑起来的弧度和澜宛一模一样:“怎么会呢,澜娘做了什么我要恨你?只不过近日进京使团太多,吕娘今日都没能抽出空,我自然也忙得很。”

  这些年吕澜心基本不着家,自个儿在外面买了座宅子住着,还有多座别馆可供她消遣,这些事澜宛都知道。

  吕澜心无论是上朝还是点卯都非常懒散,不是晨时见不着人,便是午后就开溜,俸薪被扣得七七八八,若不是依旧在吕简的鸿胪寺,恐怕早就被踢出了中枢。

  无论是戍苑还是博陵城内,吕澜心都绕着澜宛走。

  三年多前那件事横亘在母女的心头,吕澜心对澜宛又怕又厌的情绪,澜宛明白得很。

  确定了吕澜心将澜家的情报出卖给石如琢之后,这些年澜宛将吕澜心知晓的旧情报一一涂去,如今澜家在京中的布局吕澜心一无所知。

  澜宛要吕澜心明白她曾经警告过她的话不是随便说说。

  石如琢对她毫无真心,说到底只是利用她。

  若是吕澜心不能给石如琢提供她想要的消息,吕澜心这个人于石如琢而言,没有任何存在的价值。

  澜宛要吕澜心彻底明白她的身份,她如今的一切,都是澜宛给她的。

  没了澜宛,她什么都不是。

  难得今日吕澜心会在这儿与她闲叙,澜宛心中正在琢磨此事,便听见一声似带着冰渣的冷淡问候,从她身后响起:

  “澜尚书,许久不见啊。”

  石如琢游刃有余的语调,让澜宛的笑容有一刻的僵硬,继而缓缓回眸,两人目光相接的须臾之间,澜宛便恢复了一贯的从容:

  “石主事与本官的公务几乎没有交轨之处,许久不见也很正常。”

  浓妆将石如琢原本秀气青涩的面容全部遮掩了,一身枢密院的黑沉官服,和不离腰间能携带到任何地点的鬼面雕花佩刀,便是澜宛也听说过的“酷吏石攻玉”标准修饰。

  “澜尚书说得是。”石如琢微微低下眼眸,轻笑着。

  澜宛发现石如琢正在凝视坐在案几之后的吕澜心,是在对着她笑。

  吕澜心从一早就开始养着的眼睛,在终于等来了石如琢的这一刻总算是睁开了,且在睁开的第一刻便得到石如琢只对着她绽放的笑靥,忍不住站起身来。

  此时卫袭和童少灼带着晋安小公主在明江畔闲步,群臣几乎都围着她们,澜宛她们这儿只有三三两两喝多的官员,或伏在酒案上醒酒,或与同僚酒后吐真言。

  关注她们这儿的只有往卫袭那头走了一半,发现石如琢来了,又停下来往回看的童少悬和沈约。

  “不过澜尚书往后恐怕要时常见着我了。”石如琢走到吕澜心身边,像一只撒娇的猫,自她身后环住了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头之上,宛若一对情投意合的情侣,“下个月初六,我和文御就要成亲了,从此我和澜尚书就是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

  澜宛一贯的表情总算有了微妙的变化。

  丢了西南都未有失常的她,在听到石如琢这句话时,终于露出了杀机。

  石如琢见她被自己激怒,将吕澜心抱得更紧,整个人几乎缀在吕澜心身上,当着澜宛的面与吕澜心调情,指尖抚摸着吕澜心的脸庞,红唇贴在吕澜心的耳廓上,问吕澜心:

  “你开心吗?”

  吕澜心差点站不住。

  “开心”这两个字经起伏的胸口往上顶在喉咙口,因石如琢的逗弄带上了颤意,微不可闻地从唇缝里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