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钧天坊,九重楼。
樊虞和一众女官以及举子们在六楼的厢房内分析今年的考题和授官的倾向,分析下一次科举考试可能的试题时,有人匆匆赶来,在樊虞耳边一阵急切的细语。
樊虞一听,脸色巨变。
朱六娘问她:“怎么了?”
樊虞脸色不善,低声说:“刚才收到密报,典客令吕澜心要送一行胡国使团出城。”
“这,怎么了吗?”在座的所有人都不解,朱六娘问道,“那姓吕的是典客令,迎送胡国使团正是她的职责,不是吗?”
樊虞冷笑:“太天真了,你何时见过送使团之事由吕澜心本人亲自出马?以往都是让手下来干这件事。说明此事定有猫腻,或许这使团之内,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樊虞的话让在座的所有人心中一惊。
朱六娘知道樊虞对吕澜心这个人颇为忌惮,却没想到她对吕澜心的行为居然这般敏感……
送个使团而已,会不会是多心了?
樊虞哀叹:“这歹人平日里就在博陵城内兴风作浪,也不知戕害了多少无辜!如今她行为反常,或许暗藏阴谋。这么久以来我都想为那些被吕澜心残害的寒门士子门报仇,却苦无机会,抓不到把柄。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有可能揭露她的罪行,可是……却没人能阻止她。”
朱六娘低声道:“只凭咱们的力量,太微弱了。还是说现在就去通报天子?!”
樊虞:“来不及了……咱们之中谁都无法立即见到天子,调兵遣将。”
就在大家都沉默之时,樊虞忽然又说:“也不是全然没有可能。”
众人立即看向她!
樊虞道:“若是吕澜心护送胡国使团出城,别说她有典客令符牌在手,就是她这张脸城门护卫也十分熟悉,那便是通行的保证。加之她姓吕,乃吕家嫡女,外祖家还是如日中天的澜氏,没人会想要得罪她。可若是将她引开的话,即便使团之中有人持着典客令的牌符,也未必能越过盘查顺利出城。就算到时候城卫犯懒渎职,咱们也可以趁机制造骚乱,引起城卫警惕,必定会严加盘查使团。若是这使团之中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便能趁机弹劾吕澜心,让她入狱!甚至还有可能将澜氏连根拔起!”
樊虞的话说得众人一振奋,但很快樊虞目光黯淡下去:
“此事说起来容易,可是做起来太难了。吕贼生性多疑,只怕不会相信任何人。没人能将她引开。”
“这……”
樊虞这消息得来不易,是她埋伏在吕澜心身边多年的探子冒死送来的密报。
没想到这么久终于得来了一个消息,珍贵的机会就在眼前,却马上要失之交臂。
整个包厢内被不甘的情绪搅得心上不安。
“我来将她引开。”
一声不太响亮却坚定的声音,让樊虞她们纷纷抬头。
“你?攻玉?”樊虞惊诧地看向石如琢。
“嗯。”石如琢面色如水,眼眸里却带着坚定和狠戾。
“你,你是说,由你来引开吕澜心?”樊虞又问了一遍,“你确定你能做到吗?她会来见你吗?”
“能。”石如琢只回应了这一个字。
第195章
余霞成绮彩云若蒸, 吕澜心骑着马向东丰坊前行的路上,必要穿过布袋街。
这布袋街吕澜心也挺熟悉,贡院就在前方不远处。
前几个月科举考试的时候, 吕澜心可是每天都在这儿转悠。虽见不着某,但感觉和某距离近了一些,心里也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喜悦。
距离和使团约定的时间还有一炷香的工夫, 吕澜心迎着夕阳慢慢穿行布袋街。
有段日子没仔细瞧过这漫天夕阳了, 挺好看。
她记得自己七岁那年心事重重, 总是喜欢一个人跑到澜家山庄落日阁, 趴在石台上看日落。
每当红日落尽, 四野黑, 她便开心且安下心来。
天黑了, 她可以藏起来,谁也找不到她。
此时近宵禁,路上的行人渐少,吕澜心的马哒哒哒地前行, 忽然前方路侧多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吕澜心余光只是一瞥, 便将马停住了。
她看向马下之人,微沉的眼眸之中带着讶异。
那人抬起头看她之时,她那讶异已然转为明了的笑意。
“没想到会在这里巧遇啊, 阿器。”吕澜心从马上下来, 牵着马走到石如琢面前。
石如琢束着简练的单髻, 一根发簪都没有,加上毫无修饰的竹青色长裙, 手中握着一把扇子, 看上去便是博陵城内最普通的文人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