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踮起脚用力环住他的脖子,热情回应着他的吻。
我们像电影里演的那种久别重逢的恋人,在一座三线小城市的陌生汽车站里,旁若无人地亲吻。
只有我们知道这个吻的意义有多重要,无关情/欲。
那宝贵的三小时,我就在小车站候车室和他拥抱了三个小时。重新回归他温暖熟悉的怀抱里,我这些天消耗殆尽的能量进度条,突然满血复活了。
祯炎双手捧起我的脸,细细端详,看一会儿又轻轻啄吻一番,满眼心疼:“心,你又瘦了。”
我吸了吸鼻子,后知后觉反应到我们俩正待在人来人往的候车室里,只把脑袋深深埋进他肩窝,“谢谢你 能来看我。”
“想到你在哭,我就急得不行。给你寄的胃药有按时吃吗?”
“嗯。我很听话。我只是很想我奶奶。她一直最疼我,我实在太舍不得她了。”
我多想再摸摸奶奶的头发,紧握她的手,多亲亲她,跟她说:【奶奶,加油啊,坚持啊。我们一起回家吧。】
“天堂里没有苦痛。”祯炎将下巴亲昵地轻靠在我的头顶上。
对啊,天堂里没有苦痛,这句话现在对我们是最大的安慰。现在她不再疼痛,我应该感到欣慰,我流泪是因为我想念她。
“祯炎,我有好好跟她告别,明明听起来没有遗憾,为什么我会如此心痛?”
“我跟奶奶说到了你,说我找到了爱人,让她放心。”
祯炎收紧胳膊,“心,Lily走的时候,Storm跟我说过:好好活着就是对离开的亲人最好的报答。我一直铭记这句话,现在也送给你。”
我把脸埋进他胸膛,男人有力的心跳声让我渐渐心安,让我感激活着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祯炎,我们一起好好活着。”
*** ***
回到香港后,夜里我睡着觉时会突然醒来好几次,那种以为天亮了的醒来。
然后盯着漆黑寂静的天花板,反应一会儿,自己在哪里?现在是几点?我在干什么?
暂时回归无业游民的期间,我还去前公司去办理了一份曾就职的证明文件,回家途径尖沙咀地铁站。
尖沙咀地铁站的出口多的从字母A一直排到H,路痴的我被绕得团团转,那种不确定感觉带来的焦躁又浮上心头。
我忍不住给祯炎发信息问:【出口到底在哪里?】
祯炎的回复颇为哲学:【别着急,慢慢来,出口即入口。】
是啊,别着急,慢慢来,我开始学着释然。
出即是入,入即是出,我们每天都生活在哲学里。
直到有天早餐,我边吃东西,边捣鼓着手机,一时手快把笔记App Evernote当快捷方式删掉了。
问题就在于:这个笔记App我一直没备份没同步。
两年间积攒的数十万字随手笔记瞬间消失就算了,备忘录裡的各大帐号密码和To do list也一并随风而去。
我当场愣在原地,半片面包还叼在嘴里,“哇”一声大哭起来,面包屑掉了一桌一地。
哭着哭着我又大笑起来。
裸辞算什么?工作压力大又如何?
这个世界上还有多少人吃不饱饭,还有多少人在担心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再也想不起来的密码和随手笔记不见了又如何?
再重新开始记录就行,想起多少是多少,记不住的说明不重要。
以这种莫名其妙的方式结束的那一瞬间,新的开 始就来了。
我只要认真努力地过好当下,享受此刻即可。
人生苦短,不妨轻装上阵,爱一个人,上天入地,追一个梦。
亲爱的爷爷奶奶,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永别。数十年后,我会带着无愧充实的一生与你们重逢。
我兴冲冲打电话给祯炎:“祯炎,我有了新的觉悟。我已经正式接受这艰难的生离死别。比起生死,人生很多矫情,似乎都不算什么了。我还有好多的梦想呢!”
“心,听到你这么说,我真的很高兴。”男人浑厚温柔的嗓音听起来有些喘。
“因为我有世界上最好的男朋友。”我贴紧手机,糯糯道,“祯哈鲁,我有些想你。”
“只是有些想的程度吗?我可是非常非常想你。”祯炎的喘息声更重了。
“祯炎?你现在干嘛呢?”我刚警觉地竖起耳朵,身后就传来了门铃声。
“快开门。”听筒里男人的声音里满是笑意。
我一把扔掉手机,手忙脚乱跑去开门,一开门忍不住捂着嘴巴,把那句惊讶的“啊”生生吞回肚子里。
祯炎俨然一副百米冲刺后的模样,正坐在行李箱上喘气,抬头冲我粲然一笑,“实在不想等电梯,直接扛着箱子跑上了五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