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将右手套进了左边衣袖的柳一志,项云珠由不住“噗嗤”笑出了声,继而绷起脸,嫌弃道:“你急什么,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自然不是!”柳一志急得涨红了脸,飞快地将衣服穿正,“是我太失礼,恐又惹恼了向小妹,不、不知向小妹前来所为何事?”
“这儿是我家,我想到哪儿就到哪儿,还非得有事才能到这儿来?”项云珠哼声道。
柳一志张张嘴,显然是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却是甚也未有说,只低下了头,老实地应了一声:“是。”
自被柳一志将自己误认为女鬼之后项云珠便瞧他眼不是眼鼻不是鼻的,即便他是向漠北真心结交的朋友,她对他总是没能有好气,但这会儿瞧他老实得连话都不敢说的模样,她非但不觉舒坦,反是恼了起来。
“你,抬起头来看着我。”项云珠不悦道。
柳一志哪里敢招惹她,当即老老实实地抬起头来,却是不敢抬眸。
盯着姑娘家瞧可是无礼之事,他不能
“看着我!”项云珠跺跺脚。
柳一志连忙抬眸,撞上了她的视线,一动不敢动。
“哼!”项云珠这才觉得满意。
柳一志被迫看着她,看她有如会说话般水灵灵的眼眸,看她如细柳般的眉,看她娇小秀气的唇鼻,看她未施脂粉却粉嫩如桃的面靥,局促得不行。
他长这般大,还从未这般盯着任何一个姑娘家瞧过。
此乃无礼至极之举,偏生他还不能移开眼,紧张得鬓角直冒汗。
柳一志甚至觉得,在天子跟前殿试时他都未有眼下这般紧张。
“喂,柳笨瓜,我这会儿来找你呢,是有事儿要你帮忙的。”项云珠道。
不待柳一志回答,只听她又道:“我不管,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不然——不然……”
项云珠本想说个威胁的话,然而她想了又想,发现自己根本没什么可威胁柳一志的,于是只能故意放狠了语气道:“反正你就是必须得答应!快点头!”
柳一志这会儿哪有询问或是拒绝的机会,只能听话地连忙点点头,心里盼着这个小祖宗快些折腾够了离开,否则他真撑不住要移开眼了。
“呐,既然你已经答应了,那就不能食言了。”项云珠满意地笑了,“四月的樱桃宴,你得带我去!”
柳一志:“……”
他能食言吗?他还要陪着向兄辅佐向兄呢,他可不想被向兄或是王爷王妃给打死!
衍国自开科举以来便有不成文的传统,那便是新科进士们除了参加礼部所赐的琼林宴外,还会自行办一场宴席来为自己高中进士做庆贺,因其时正逢樱桃成熟之季,故而又称樱桃宴。
樱桃宴不似琼林宴那般只有王公大臣以及新进进士们才能入席,樱桃宴能够携家眷前往,不过却是只能带一人而已。
那可是寻常人一睹新科进士们风姿的绝好机会,因而每一位参加樱桃宴的进士们通常都是携上自己的红颜或是妻妾赴宴。
而不论项云珠是以哪一个身份随他赴樱桃宴,柳一志觉得他都不能带她去!
“向小……”
“你闭嘴!”项云珠根本不给柳一志尝试拒绝的机会,狠狠地瞪着他。
柳一志默默把嘴闭上。
项云珠自是知晓他为难,是以她抬手拍拍他的肩,宽慰他道:“你放心,那天我会打扮成你的‘相公’,不会打扮成你红颜啊娘子啊小妾啊什么的。”
柳一志:“……!
向小妹果真厌他厌到连媳妇儿都不想让他好好娶了!
柳一志泪往心里淌:待到那日,他能假装生病卧榻不能行动么!?
所谓“相公”,柳一志本是不知,还是来了京城之后在客栈里听得旁人论及的。
此乃京城狎优之风气,即朱门府第里的老爷或是公子们到戏班子里寻的长相俊美的年轻男色作为自己的相好,此一人便被称为“相公”。
高门府第里的王公大臣们如此行径在京城不仅不会为人不齿,反被视为风雅,以致梨园界男色大兴。
柳一志初闻时震惊得难以置信,可转念一想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虽未有亲眼所见,却也不觉此乃不会存在之事了。
毕竟断袖之癖龙阳之好之人自古有之。
但是!向小妹一个好端端的姑娘家缘何会知晓这些个事!?
项云珠像是看穿了柳一志心中不解似的,心想他既答应带她赴樱桃宴了,告诉他也无甚不可的。
“这是我从近来新得的一本话本子上看来的,嘻嘻!”项云珠又拍拍欲哭无泪的柳一志的肩,再次宽慰他道,“书上说这找‘相公’的在你们读书人里边最多了!樱桃宴上可有不少带着‘相公’去赴宴的,我就想亲眼去瞧瞧看,你放心好了,我定不会给你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