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子应下,恭恭敬敬地为孟江南带路。
孟江南心中着急,是以脚步亦急切了起来,她其实记得去往谭府后院的路,不过是碍于礼数,又觉那管家的好似有心中有盘算一般,因此才点了这婢子在前带路。
然而她走得却比这婢子要快上许多。
已是春末出初夏的天,饶是晨间与夜里仍残留着春日的些微寒意,但白日里日光暖融和风柔软,家家户户白日里都会将窗户打开受些日照,吹些暖风透着气,然而孟兰茜那屋仍如早春那般门窗紧闭。
领路的婢子要上前敲门,孟江南拦住了她,“我自己进去就好,你退下吧。”
婢子面露迟疑,但看孟江南一副不由分说的模样,不敢多言,低头应了声“是”,退至一旁,并不敢真的退下做自己的事情去。
孟江南抬起轻轻叩了叩门,“二姐。”
未闻屋中有人应声。
“二姐,我是小鱼,我来看你了。”孟江南又再叩了叩门。
依旧无人答应。
她不免心中一急,当即推开了门。
门未上锁,一推即开,孟江南急急跨进门槛。
她本以为孟兰茜生了什么事,推门而入后瞧见她不过是坐在窗户后边面对着窗户出神,提着的一口气这才舒了出来。
“二姐?”孟江南边唤她边朝她走去。
坐在躺椅上晒着漏过窗纸的太阳不知想着什么而出神的孟兰茜此时才听到有人唤她,她回过神,循声望来,见着孟江南,她不惊不诧,只是微微地笑了笑,“是小鱼来了。”
然而孟江南在瞧见她转过头来看向自己的那一瞬惊得顿住了脚,下一瞬她慌乱得几乎是朝孟兰茜扑了过去。
“二姐!”她着急忙慌地冲到孟兰茜身侧,连凳子都忘了去挪,便在她身旁蹲下了身来,同时慌张地去握住孟兰茜轻搭在腹上的手,眼眶忽地便红了,心疼不已地问道,“二姐你这是怎么了?”
孟江南上回来谭府见着孟兰茜时她的气色比元日在东岳庙里见着她时要好了不少,但今回,她不仅气色差得可怕,人也瘦得厉害,长发不绾亦不系,就这般随意地散在肩后。
明明是暖和的天,她肩上却披着厚厚的袄衣,腿上亦盖着厚厚的褥子,房中未闻蔷薇熏香,反是充斥着浓浓药味。
无处不是死气沉沉的味道。
便是她这么个活生生的人,都仿佛没了一丝的活力。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出门浪了浪,没码字,然后又是个被娃子耽误的老作者,所以更新就有推迟了。
237、237(2更)
孟江南握着孟兰茜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孟兰茜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眼眶发红的孟江南尚未掉下一滴泪,却是孟兰茜眼角忽地涌出了泪来。
“二姐,二姐……”孟江南愈发慌乱,着急地连帕子都忘了拿,抬起手急急扯着衣袖一边为她擦泪一边酸着鼻子道,“二姐你怎哭了?是不是姓谭的对你不好?”
孟兰茜摇摇头,自己抬手擦了一把眼眶,又笑了笑,佯做轻松的语气道:“我没事,就是眼睛突然进了沙子而已。”
“二姐你这是什么蹩脚的理由……”孟江南只觉愈发难过,鼻间也愈发酸楚,“这窗子都关得好好的,哪里来的沙子。”
孟兰茜淡淡一笑:“小鱼就当是我眼里进了沙子吧。”
“二姐,你很难过很伤心吧?”孟江南紧抓着她的手,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不仅鼻尖酸涩,便是喉间也酸涩得厉害,眼眶愈来愈红,“二姐,你我虽然没有了原本的家,可你我都不是独自一人,你还有我,我这一辈子都是二姐的妹妹,是二姐的亲人。”
“所以二姐,无论是欢喜的或是难过的事情你都不要自己憋在心里,你都可以与我说,我愿意听你说,我想听你说。”
“我今日来看二姐就是为了告诉二姐嘉安高中了状元,由圣上钦点为翰林,授予了翰林院修撰一职,嘉安他还是衍国开朝以来第一个六元及第!”
“二姐,我很高兴,我想把我的欢喜也分给二姐。”
孟江南紧握着孟兰茜的手蹲在她面前,红着眼眶偏又在笑着,像个又哭又笑的孩子给母亲说自己得了什么宝贝似的。
孟兰茜听得她的话,渐渐也红了眼前,只见她伸出手摸了摸孟江南的脑袋,笑得温柔道:“我们小鱼是个有福气的,真好。”
“小鱼也想二姐做个有福气的人。”孟江南道。
孟兰茜苦涩地笑笑,微闭起眼又轻轻地摇了摇头。
福气?她这一世人,怕是与福气二字再没有缘分了。
她垂眸看向自己的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