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么?”孟兰茜面无表情看他,不疾不徐地反问,“你不是正亲眼瞧着呢吗?”
她平静地盯着谭远盛怒的眼,“莫说我烧你一间屋子,就是我要烧你整座宅子,你也得认,也得忍。”
说罢,她自袖中拿出写好的和离书,递给了他,“和离书,我写好了。”
谭远震怒又震惊地看着她,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亦忘了要伸出手来接过和离书。
孟兰茜并无等他抬手来接的耐心,她松开手,和离书掉落在地。
跟在谭远后边而来的管家连忙躬身来捡,捡起来后发现自己不该捡,而是让屋子里的大火烧了更好。
只是眼下他既捡了起来,便再扔掉不得。
宣小郡王面前,他没有这个胆子。
孟兰茜将和离书给了谭远之后抬手取下自己耳边一支发钗,落下一缕头发来。
只见她又自袖间拿出来方才离开屋子之前从那小藤筐里拿到手里的小剪子,一手拿着剪子,一手拿着耳边这缕发,当着谭远与众人的面,剪下了自己一缕发来,再将这缕发自谭远眼前扔下。
坚定且决绝。
“谭远,你我曾经结发为夫妻,从今往后,你我再不相干。”孟兰茜说罢,扔下手中剪子,再不看震惊不已的谭远一眼,转身离去。
毫无迟疑。
孟江南亦是一眼都未愿再看他,紧跟上孟兰茜,握住了她的手,“二姐,我陪着你呀!”
“好。”孟兰茜点点头,扬唇浅浅一笑,亦握紧了她的手。
“谭大人!”她们转身离开时,满面惊慌的稳婆与她们擦身而过,朝站在大火前怔怔着回不过神来的谭远跑来,“夫人她出血过多,怕是……怕是大人和孩子都要保不住了!”
下人们急忙救火的呼叫声,前院柳氏的喊叫声,下人匆忙的脚步声,全部都搅在了谭远的脑子里,使得他浑身一软,跌到了地上。
“大人!”
“老爷!”
谭府更乱。
孟兰茜目不斜视,一步也未有停下。
跨出谭府门槛的那一刻,她的眼眶发红得厉害,不知是难受所致,还是方才被大火给熏烤所致。
都已不重要了。
她离开得决然,但此时站在谭府门外的她,看着晴朗湛碧的天,却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她原本是打算找好了去处再离开谭府,但在她朝那个只是因为搀了她一下却被折磨不已的家丁伸出手去的时候她便知今日便是她离开谭府之日了。
好在的是,有小鱼与小郡王的帮助,她离开得毫无阻碍。
“小鱼。”孟兰茜转过身来看向孟江南,正要说上道谢及让他们离开的话,却先听得握着她的手不放的孟江南笑着冲她道,“二姐,先去宣亲王府,将身子养好再想其余的事情好不好?”
“嘉安的爹娘还有大家都很好的,二姐完全不用担心会给我们添麻烦的。”
“嘉安你说是不是呀?”孟江南伸出另一只手来,轻轻扯住了向漠北的衣袖,满眼期盼地看着他。
向漠北颔首,道:“石山也会先到宣亲王府养伤。”
跟在他们身后由向寻搀扶着的石山直至这会儿仍处在难以置信之中。
向漠北的话向来不多,却总是能三言两语便直击人心深处。
宣亲王府尚且能留一个出身低贱的奴人养伤,又如何会介意收留孟兰茜这个妻姐?
连走出谭府都未有落下一滴泪的孟兰茜此刻捂住嘴泣不成声。
孟江南拥住她,温柔且真诚道:“二姐,我想照顾你。”
孟兰茜终是点了点头。
石山为孟兰茜觉得高兴。
孟江南笑了。
向漠北亦是温柔了目光。
242、242
四月初五,历来新科进士们自发组织的庆贺宴席,乃樱桃宴。
项云珠一早起身后便让丫鬟将她前两日到布莊去量裁的道袍、逍遥巾[1]、绫袜与朱鞋拿了出来,长发束成一束尽盘于头顶,戴上逍遥巾,再让丫鬟替她将本是弯如柳的眉修得直硬一些。
以防被人认出她是女子来,不仅束了胸,还拿这些日子她捣鼓出来的肤色黏状脂粉填住了耳环洞。
穿上翠蓝绉纱道袍,套上大红云头履,在向漠北携孟江南出门后,她也悄悄地到了偏门处,欲自偏门出府去。
正当她要命偏门的门房将门打开时,她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大喝声:“干什么去!?”
项云珠被惊了一跳,忙回过身来,皱眉撇嘴道:“哎呀爹,你没事儿叫那么大声干嘛呀!”
“没事儿?”宣亲王瞪她,“你穿成这样,我能叫没事儿!?”
“我要出去一趟。”项云珠避而不答道。
“出去一趟就得穿成这样?”宣亲王皱眉,目光瞪得更死,“出去一趟正门不能走?非要鬼鬼祟祟走偏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