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嫂的脸当时就黑了,“我也知道,你家新媳妇在县城住着, 你这老婆婆不敢得罪。”
李桂莲道:“不是一回事儿。从厂子往外拿东西,肯定不能白拿呀,要不就成了挖社会主义墙角了, 你说是不是?”
堂嫂震惊了,李桂莲平时不是挺傻的吗?这次居然没中激将法,她进化了!
“姨夫,”这位是董玉珍的外甥,直接去找唐有年,“我家开春想盖个偏厦子,你看行不?”
“你家正好在最边上,我看行。”
“姨夫,钱不够,你给借点儿呗?”
唐有年吧嗒吧嗒抽烟袋锅:“一会儿都完事儿了,你问问你姨。”
外甥点点头,“都完事儿了”,指的是老二的赡养费拿到手,以及正式断绝关系。
也有人去找董玉珍,“二姨,一会儿你分我点儿,让我置办些年货呗?”
董玉珍越听越来气,亲戚间不应该是你帮助我、我帮助你吗?这一个两个的,都等着占便宜是咋回事?
“那都是我的钱,还没进兜你们就惦记上了,一会一家给发两块,不能再多了。”
“才两块,我们大老远跑了一趟呢!”
“就两块,爱要不要!”
这边讨价还价扯皮,就听大队部大门一响,唐田海报完信回来了。没过多久,唐建国和沈晏清也赶到。
大伙好奇地望过去,想看看刚回村的唐建国颓废成啥样。
说好的破棉袄呢?人家穿得干净利索,要不是没头发,给个大队干部也不换!
再看后边,那有为青年就是唐老二的女婿,不用下田挣工分动动笔杆子就挣钱的女婿!
他们本想酸几句唐建国的新衣和女婿,但是,晚了。
建国同志一进门就看见这些人,心里有数,知道他们是来干啥的。他快速走到唐有年和董玉珍面前,神色失落,声音带着几分哽咽:“爹,娘,你们真不打算要我了?我以后一定改过自新,绝对不给家里抹黑。”
董玉珍啐道,“这是改过自新的事吗?你已经有污点了,家里都得被你拖累。”
唐建国叹了口气,“爹,娘,你们不打算把我当一家人了呗?”
“对!”
“也不当亲戚处呗?”
“对!”
“那以后,咱们是陌生人?老死不相往来?”
背景打手沈晏清暗忖:老丈人一进门就掌握了话语权,压根没给任何人开口机会。这句“陌生人”也是一个试探,往心酸里说,看看老宅能绝情到什么程度。
另外,老丈人这话里还有个玄机,如果真做陌生人,你还怎么开口要赡养费?连儿子都不认了,还好意思拿钱?你们这么扎心,还想打亲情牌?当别人都是傻子呢!
虽然这些人的主意的确是先要钱,但那得气氛和睦,唐建国也念着亲情才行。
董玉珍也是个玩儿聊斋的狐狸,晓得不能马上撕破脸,要不一分钱都没得拿。看着老二身上崭新的大衣,她有点后悔,昨天晚上太冲动,光想着别让孙子们被连累,尤其是那件破棉袄,让人厌恶到不行,恨不得马上签了文书。现在一看,多亏啊!就算老二没钱,可冲他今天这行头,大花手里的大团结不带少的。
面对二儿子有关“陌生人”的灵魂拷问,董玉珍生硬地回答:“又不能真当成不认识,适当串个门啥的也可以。”
唐建国心里明镜似的,两年多以前他还在村里的时候,老宅都不来走动,怎么可能在断绝关系后串门?
无非是虚晃一枪,再进行下一步罢了。
“串门啊,就像我跟唐耀祖那样呗?”唐建国问。
董家和李家的亲戚忍不住了,唐老二一进门就没让我们说话,再不帮腔,连两块钱都没得挣!
李桂莲的堂嫂赶紧站出来:“唐建国同志,你跟老宅什么关系,你们以后慢慢商量。我是你嫂子娘家人,有些话必须得说。”
唐建国一看,来了。
他才不会让这娘们多说话,继续跟董玉珍胡扯,“我和唐耀祖之间,是可以张嘴提钱的。”
众人一听,有门啊!我们刚起个头,他就自动往金钱方面引导,也太上道了。
唐建国问:“咱们也这么处,对不?”
董玉珍勉强点了点头。
“要是跟耀祖一样,那我可就开口了。我抓进去之前吧,毁坏了点东西,得给公家补上两千块钱。但我当时在外省,也联系不上这边,人家也不能找到大旺村来,暂时没补上。但我出来后必须补,要不然还得把我整进去。我闺女那儿全加起来也不到一百,你们看,是不是借我点儿?”
众人面面相觑,真的假的?两千块钱?都能盖大瓦房了!他把啥值钱东西整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