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随手抛了两粒丹药服下,然后继续捏碎了喂她。
手指时不时擦过她的唇,痒丝丝的,像是被树上落下来的飞絮挠一下,再挠一下。
她眯着眼睛,不再需要他捏住她的下巴,便会自觉地张着口等待投喂。
就像一些寺庙里面,修在水池中央,张着嘴巴承接香客们投掷铜板碎银的石蛤(蛙)蟆。
他懒懒地缓声开口:“告诉你一个秘密。”
宁青青并没有太大兴趣,她敷衍地嗯了一声,一双眼睛依旧巴巴地看着他那只捏了调元丹的手。
“会有一个人,夺去我的道骨,并让我痛。”他垂了下长眸,语气平静,连心脏的跳动频率都没有丝毫变化,“我不喜欢什么西阴神女,只是一直在找这个人。找到,杀掉。”
说出最后两个字的时候,语气又轻又寒凉,像是一片化去的冰雪。
宁青青眨了下眼睛:“是寄如雪?”
他只笑了笑。
“阿青,”半晌,他淡笑着,语声温柔,“我很强,远比任何人以为的更强。哪怕被人抽去道骨,实力十不存一,我亦有那么一招后手,可以一击杀死任何人。端看我愿不愿。”
带着血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脸颊。
他的眸色极深极暗,她看不懂。
她面露迷茫之色,歪着脑袋,陷入装模作样的沉思:“哦……好厉害?”
谢无妄失笑,转了话题:“知道寄如雪的妻子是谁吗?”
宁青青没什么兴趣,毕竟那是千年前的死人,她又不认识。她对寄如雪的全部印象,便只是一个处心积虑想要杀谢无妄的人,一个长得很像西阴神女,嫁给黄小泉做侧夫人的替身小娇妻。
至于寄如雪的妻子,那更是一个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人。
不过她是一只友善的蘑菇,即便没有兴致也不会故意让别人扫兴,她眨着眼睛:“是谁啊?”
“西阴神女,玉瑶。”谢无妄眸色淡淡。
“哈?!”宁青青垂死病中惊坐起,激动之下,险些直接蹦到地上,“谁?是谁?”
谢无妄无奈地伸出一根手指,点着她未受伤的那一边锁骨,将她摁回了软榻里面。
“玉瑶离开音之溯后,便是跟了寄如雪。”谢无妄语气平淡,“没多久就死了。”
宁青青愣愣地点了下头:“寄如雪连她的尸体都不舍得扔,想来是真的爱她。再怎么样,总好过那个与连雪娇夹缠不清,害她伤心难过的音之溯。”
若放在从前,这样的情爱纠葛谢无妄根本不屑于过脑,更不可能让他启开金口。不过今日二人双双伤重,这般懒洋洋地倚着一张废墟中的软榻,气氛环境与往日截然不同,倒是很适合聊一些有的没的。
谢无妄随口道:“与音之溯相比,寄如雪确实更强。”
眯了眯长眸,他继续说一些很有男性特质、很不解风情的话——“若我要杀音之溯,只需遣人去办。杀寄如雪,倒是要略费些心神,少不得亲自动手。”
宁青青:“……”
她垂下眼角,决定继续和他跨物种聊天。
“音之溯生得好看。”她回忆着那个青莲般的男子,“像一朵神游天外的大莲花。寄如雪太像女人……嗯?”
她发现不对了。
寄如雪的妻子是西阴神女玉瑶?那夫妻两个岂不是长了一样的脸?
谢无妄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纳闷什么。他解释道:“寄如雪戴着玉瑶的面具,自身并不是那样的外貌。”
“那他本来长什么样子?”宁青青好奇地挑高了眉毛。
谢无妄长眉微蹙,似乎不知道该如何描述:“就那样。”
宁青青转了转眼珠:“有音之溯好看吗?”
“差不多吧。”
宁青青对他的敷衍十分不满:“那有你好看吗?”
“差不多。”
宁青青垂下眼角:“和浮屠子相比呢?”
“没差。”他顿了下,“浮屠子永远修不成道君之身。”
宁青青:“……”
所以她为什么要和一个雄性谈论外貌的问题?
“谢无妄你真是活该没媳……”
谢无妄用调元丹堵住了她的嘴,道:“历代西阴神女,都戴着面具。故弄玄虚。”
宁青青眨了下眼睛。
难怪西阴神女的雕像都长一个样。
谢无妄多解释了一句:“章天宝寻来的那个女子,并非天然容貌,而是人为做了手脚。”
宁青青怔怔看着他。
他垂下眼睫:“阿青,除你之外,我谁也没有碰过,日后也不会。”
幽邃的黑眸中,视线凝成实质,缓缓落到她的身上。
声线低沉惑人:“阿青,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