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准备后撤,发现这只无情的板鸭用火封住了她的退路,穿过封印的那一段菌丝已被火雾包围,正在‘滋滋’地灼烧。
这畜生是真正存了必杀之心!
它不可能不知道潜入辟邪洞找它的这只蘑菇正是它的朋友竹叶青,但它仍然向她痛下杀手。
蘑菇悲愤地瞪圆了一双刻意凝出来的小眼睛。
‘板鸭崽你太让俺伤心咧!’蘑菇抖着一身菌丝,发出了无声咆哮。
猝不及防之下,这段蕴着谢无妄元血的菌丝必定要完蛋。
宁青青失望之余,迅速镇定了心神。
趁着菌丝一时未被烧断,她疾疾调取了十成十的醉花蜂,并着蚯蚓波动,尽数聚在了蘑菇头中。
“吼——”
火浪席卷整个封印。
蘑菇被狂火吞噬。
“嘶……”断裂的菌丝弹回宁青青识府,烧灼剧痛一并传来,害她摔在了桂树下连翻了两个倒跟头。
“好你个板鸭崽……”宁青青爬坐起来,凶狠地竖起眼睛瞪向东面。
她居然翻船了。
这个家伙在她面前装傻充楞,原来是骗她放松警惕,好谋夺谢无妄的元血!
满识府黑烟的蘑菇气得叉腰大笑起来。
有了谢无妄的元血,这个家伙就可以冲破火焰封印。
幸好她的菌丝在临死之前送了它足量的的醉花蜂,大约可以麻痹它一刻钟的时间。
宁青青悲愤地抿紧了唇瓣,爬起来抖了抖身上的黑土,忍着满脑袋灼痛和焦烟,急急前往圣山顶去寻谢无妄。
要挨训了……
蘑菇勇敢地挺直了自己的小身板。
她知道在这个风雨飘摇的节骨眼上给谢无妄添麻烦很不应该,于是在山道上把自己痛骂了一顿——
“叫你疏忽大意!叫你把一只上古凶兽当鸭子玩!叫你莽头莽脑就往里面冲!叫你瞎惹事!叫你把自己当根蒜!叫你闯了祸自己解决不了还要麻烦别人!”
话音落时,正好踏入乾元殿后殿。
她捏捏手指,下定了决心——见到谢无妄时,自己先这般骂自己一通,然后他就无词可骂了。
真诚悔过,下次还敢。
板鸭崽与她的理想息息相关,不会因为一次挫折就放弃。
宁蘑菇给自己打了打气,微微缩着脖子穿过了厚重的帘幔。
……谢无妄不在。
乾元殿闭着门,一个瘦长的人影歪歪地斜坐在御案一角,正愁眉苦脸地埋头处理一堆小山般的公文。
正是刚从魔蛊手中救回来的白云子。
“左前使?”宁青青拎着裙摆跑上殿阶,“谢无妄呢?”
白云子见着她,眼泪哗啦就下来了:“夫人能不能替属下求个情,还把我关回禁殿去吧!属下罪过太多,实在不该被放出来哇!”
宁青青看了眼他手边两枝用秃的笔,再看看那堆超过他身高的文书,心中着实理解他的痛苦。
“他去哪啦?”她问。
“君上有急事离开,属下不敢瞎打听。”白云子道,“说是给我三日时间处理这些……”
他苦兮兮地抬起一根颤抖的手指,戳了戳身旁书山。
“三日才回吗?”宁青青暗道不妙。
没了谢无妄的元血,她便无法进入辟邪洞。等到她的醉花蜂效果退散,那只熏鸭就要借着谢无妄的元血冲撞封印了。
焦急的蘑菇掐住了自己的手指。
大事不妙。
她缓缓吸了两气,压下心头涌起的一团乱麻。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自乱阵脚。
她定了定神,视线缓缓顺着御案绕过一圈。
定在了左侧方的暗格处。
这是他放置重要印玺的地方。
这里……会留有他的元血吗?
似乎没有可能——谁没事会留些血在木屉里面啊。
虽是这般想着,她还是蹭了过去,将手伸向暗木格。谢无妄说过,乾元殿她可以随便进,他的东西她也可以随意动。
“夫人莫碰!”白云子急道,“碰不得!那有道君本命封印,会伤……”
宁青青嘴角一抽:“不早说。”
她的手已经落了上去。封印并没有伤她,木屉反倒顺势弹了出来,像是迫不及待要敞给她看一般。
“嘿嘿,是属下多事了。”白云子委琐一笑,缩回了手,继续在文海中忙活。
宁青青低头望去——
木格里的东西放置得十分整齐,大大小小的印章依次排列在一旁,最顺手之处,却是躺着那只小木雕。
木雕下面压着两封亲笔书,只看材质色泽,宁青青便猜到一封是他写的婚书,另一封是她写的和离书。
她的心尖微微一悸,也说不清是何感受。
她触了触那只小木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