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模样,哪还有一点天真美好,活脱脱就是一滩惹人嫌恶的烂肉。
可就是这样一个已经烂到骨子的女孩,在意识还清醒的时候,对着他,依旧还保留着最后一点善良和温柔,跟他说离她远点,不要靠近她这么肮脏的人,否则早晚有天,她会把他也拉下水。
季鸣想过把闻玥这种情况告诉她家里人,又怕告诉她家里人,她被家人关起来,他从此再也见不到她。
直到闻玥死在一个派对上。
他心里的百般纠结,悉数化成悔恨。悔的是,自己为了一己私愿,没有去向闻家父母说闻玥的情况,恨的是吴秋白和那些该死的毒贩,拉着一个本该生活在阳光下的女孩沉沦地狱。
这一段过往,季鸣说得平静,商晗晗却听得心情沉重,胸口仿佛压着快石头,堵得难受。
她倒了杯酒,端起来想喝,季鸣伸过手,将她手里的酒拿了过去,劝了句:“姑娘家在外面,不要喝酒,太危险。”
商晗晗直勾勾盯着他,“危险的不是酒,而是人。”
季鸣颔首,同意她的话:“你说得对,危险从来都不是酒。”
“后来呢?”商晗晗问,“我小姨死后,你去哪里了?”她想起季鸣烧毁容的事,又追问一句:“怎么会被烧毁容?”
季鸣一怔,看着她:“你不知道?”
商晗晗茫然:“知道什么?”
她目光澄澈,脸上神情不像作伪,季鸣审视了片刻,微微笑起来,“看来他们将你保护得很好。”
“好了,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季鸣起身。
商晗晗只好跟着起来。
离开酒吧,沉默的在一条寂静的小路上走了一段,季鸣忽然说:“后来我回了寂庄,就一直在刚刚那家酒吧工作。”顿了顿,他摸了下自己的脸,“至于脸,是我自己烧的,为了躲一些人。”
这两句话,加上他前面说的那些话,足够商晗晗拼起一个完整的故事了。
“明知那酒吧是个毒窝,还要进去工作。”她喃喃自语,“你是想销毁那个窝点吗?但你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得到,只能和警方合作吧……”
电光石火之间,商晗晗忽然想起陆嚣的父母,想起那个携着巨款叛逃的线人老Q。
她忍不住打了寒颤。
身上冒起来鸡皮疙瘩。
季鸣倏然停下脚步。
商晗晗忍不住往后退一步,目光防备地望着季鸣,一颗心提了起来。
“到客栈了。”季鸣似乎是被她后知后觉的防备逗笑,莞尔道:“现在才想起来防备我,有些晚了。”
…………
这一晚,陆嚣、萧绫和闻杏夫妻落地寂庄,见到了傅樱樱。
直到此时,傅樱樱才知道商晗晗失联三天的事。
“那船上的是老板娘没错啊,趴在窗上,人没什么精神。”她试图回忆更多细节,但隔着距离远远那么惊鸿一瞥,实在没办法描述更多,只能肯定的是:“那船上的就是老板娘。”
陆嚣只关心一点:“她有没有受伤?”
“不像是受伤的样子。”傅樱樱想了一下,“老板娘双手都枕在窗上,就跟普通游客那样,姿态还挺慵懒的。”
如果受了伤,不可能会是这种姿势。
陆嚣稍微松了口气。
萧绫去联系了当地警方,很快就查清了季鸣住处,但因为商晗晗在他手里,当地警方不敢轻举妄动,只在附近都安插了眼线,盯着季鸣一举一动。
警方的部署,季鸣一清二楚。他并不放心上,只吩咐手下,趁夜去将那些盯梢的人都处理了。
商晗晗对此一无所知。
在猜出季鸣的真实身份后,她回到客栈的房间里,将房间窗户都反锁,仍不敢放松一丝警惕。
夜里睡觉时辗转反侧,脑中一直嗡嗡作响,直到天将破晓时分,才勉强睡过去,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季鸣问她睡得怎么样。
商晗晗眼底呈现一派青色,明显是熬了夜,却还睁眼说瞎话:“睡得挺好,一觉天亮。”
季鸣笑了,眉眼微微舒展:“那很好,我还担心昨晚的动静惊到你了。”
商晗晗没问昨晚有什么动静,只问了句别的:“今天您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季鸣沉吟片刻:“古城区?”
古城区人多热闹。
商晗晗欣然一笑:“好啊。”
但天公不作美,两人早饭还没吃完,乌云密布,淅沥沥地下起暴雨来。
看雨势,短时间内不会停。
季鸣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副围棋,饶有兴致地问商晗晗:“会下围棋吗?”
“会一点。”商晗晗点头,她跟着外公长大。老人家的兴趣爱好也就那么几样,除了棋就是书,耳染目濡,久了也跟着学了点皮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