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别哭啦。”
多洛珍抬手摸摸他的脑袋。
他乖乖地蹭了蹭她的手心,珍珠还是不停往下掉,砸得噼里啪啦地作响,看起来伤心欲绝。
他再这样哭下去,多洛珍感觉自己会被珍珠填埋掉。
“我知道你是谁了。”
多洛珍本来只想转移他的注意力,但说到这,声音突然染上哭腔,尾音轻轻发颤。
“赤狄修……”
淤泥怪物瞬间僵住,没了动作,珍珠也不再往下掉了。
不只是因为她认出了他,还因为她哭了。
多洛珍积眼眶发酸发热,视线变得模糊,想说的话太多,却在这一刻被情绪压过,不知道该说什么。
了解他的过去,知道他的遭遇,明白他隐忍克制的一切。
有这样一个人,在年少的时候喜欢上你,哪怕不知你的来处和去路,也不懂你的真实身份。
有这样一个人,在你站在遥不可及的高位,被捧上神坛时,他默默地在远处看你,也在众人的目光中,偷偷爱慕着你,不分昼夜,不曾停歇。
有这样一个人,在你被推下神坛,跌落谷底,遭受质疑唾骂,被扣上罪名之时,他选择跪在你的面前,成为誓死追随保护你的骑士。
有这样一个人,在你死后,他艰难度日,时刻痛楚煎熬,哪怕献祭身体和灵魂,也想再见你一面,最后变成湖底阴暗的怪物,也在漫长的岁月中执着等待。
……
这样的人,她该怎么办才好。
多洛珍很少这样失态地哭得说不出话。
她刚想低头抹眼泪,赤狄修化出两只黑色的大手拥抱她。
他无法说话,于是轻轻地拍拍她的发顶。
等她止住眼泪,平缓情绪,他伸出手环住她的脖子。
感觉到带有重量的东西坠着颈脖,多洛珍垂眸一看,是一串珍珠项链,上面刻有她的名字。
这是她当初离开山洞给他的,希望他换成钱,好好生活,不要难过。
而他哪怕变成怪物,也一直将珍珠项链保存完好。
多洛珍这才发现,现在所在的山洞,就是他们初遇后住着的山洞。
他带她回来了。就如赤狄修以前所念想的那样,他真的将她带走藏到山洞里。
多洛珍望着周围的珍珠陷入深思,赤狄修因为她平安无事的醒来而高兴,漆黑的身躯晃来晃去。
“我可能……还要回去处理些事情。”
多洛珍想了许久开口:“你想在这里等我,还是和我一起去?”
黑色淤泥的他比她高出一个头,他化出一只黑色的手,竖起两根手指,意思是选择第二个,和她一起去。
多洛珍笑了,用手掌包住他的两根黑色手指,捏了捏。
他低下头,那两根手指瞬间变得软趴趴的,像是被热融了。
黑色果然是他羞赧的保护色,不然她就能一眼看出他红了的脸。
和她相处,他总容易害羞,特别是基于她主动的触碰。
多洛珍在感情这块也缺少经验,一时觉得不好意思,清咳一声,转移话题:“那这些珍珠怎么办?”
黑色淤泥的形状说变就变,黑色的小山堆瞬间变成高大挺拔的黑色人形躯体,赤狄修右手握成拳,压在胸膛,低头单膝跪下,行了个标准的骑士礼。
意思是这些由他解决。
下一秒,他突然胀大起来,变成山丘形状的黑色大物,张开大口,吞掉珍珠堆。
像人张口吞掉大口米饭,他就这么吞掉珍珠,珍珠以肉眼可见的急速消失。
黑色大物就这么一道道推平过去,来回折返将珍珠吞完。
多洛珍惊叹,原来他是一个移动的珍珠宝库,随时可以掏出珍珠来砸她一脸的那种,是个有钱的人……不对,是个有钱的怪物。
她不知道,赤狄修送过她两堆珍珠后,就会有意识地到河流里收集贝壳珍珠,日积月累,越来越多,以便她不高兴的时候,他可以随时拿出来哄她开心。
珍珠被清空后,多洛珍仔细看了看这个以前住过的山洞。
因为好几年没人住了,已经没了人气,有些水流从石缝中渗漏,青苔长满湿滑的石壁,灰尘在地面盖上厚厚一层,以前睡的木板床早已发霉蛀虫。
多洛珍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服没被弄脏,因为她前面是睡在他铺好的珍珠堆层上。
大概是喜欢在意一个人,就总会在许多细微的方面,默默留意照顾。
“我们走吧。”多洛珍说。
赤狄修那一大团的东西又变成黑色的人形躯体,没有五官和头发,也没有指甲和皮肤纹路。
他显然更习惯团状的移动方式,而不是人的走路方式,于是刚迈开一步,就直接“啪”地一声,笔直地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