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眸光翕动,温声劝着皇帝:“父皇,您先消消气,小妹她——”
“小妹?呵!你看看你的好妹妹!”
黄袍之人的脑海中立马勾勒出一位佳人的身形来。
那时的怜和,聪慧伶俐、乖巧懂事,举止进退皆是有度。
他一口血气喷上来,卡在喉咙间:
“怜和怎么会生下你这个孽种!”
明黄衣袖猛地一扬,再次带动冰凉的疾风,朝着叶云婀的面上挥来——
她下意识地闭上眼。
“父皇!”
未有想象中的疼痛,少女诧异睁开双目,正见郦墨和拉扯住皇帝手臂,而后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皇帝右手一顿,愣愣然:“太子,你在做什么?!”
“回父皇,”郦墨和垂目,“小妹自幼长在宫外,接回宫后是儿臣未教导好她,今日之事,身为兄长,儿臣亦有责任。”
皇帝不可思议地望着他,“郦墨和,你要包庇她吗!”
“并非包庇,”他摇摇头,“父皇,儿臣愿与小妹一同受罚。”
他的语气缓淡,字字却是铿锵有力,引得叶云婀也是一怔:“皇、皇兄?”
双眸无端一润,她看着郦墨和的背影,即使是跪着,他的身形亦是修长挺拔。
男儿膝下有黄金,更何况堂堂一国太子?皇帝气得浑身发抖:“来人——”
“明芷公主罔论礼法、无视宫纪,罚其跪于太和殿外,没有朕的允许不准起来!”
“太子郦墨和......给朕滚回东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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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际残云孤绕,寥寥散在太和殿上,绯红霞光一点点散去。
叶云婀在此处已跪了一下午。
她垂着疲惫的眼皮,已无暇顾及周围来往行人。太和殿是皇宫的枢纽之处,位于皇宫最中心,自然也有不少宫人从此路过。
他们都看见了跪在大殿门前的叶云婀,却都不敢上前。
谁都怕再惹恼了如今正在气头上的圣上。
天色终于一寸寸暗淡下来。
周围被暝黑一点点吞噬,孤月拨开云团,出现在了天际。
不知怎的,她觉得今天的月亮有些发黑,月色也不甚明亮。
她叶云婀低垂着眼,一双靴子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视线前。
“......苏、苏尘?”
来者仍是一身红色长袍,紧缩双眉,低眸看着她。
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她的鼻尖兀地一酸。
“苏尘,你终于来了。”
是的,他来了。
他今日下午出宫查了件案子,直到晚上才回宫。
一回月沉府,阿宁便火急火燎地告诉他叶云婀在太和殿外罚跪的事。
男子沉眸,忽然伸出双臂,将她的身子一揽。少女身量很轻,他无需用力便可以把从地上她抱起。
苏尘将她揉入怀中,柔声轻哄:“不哭了,我来了,是我来了。”
是他让她今天下午被人给欺负了。
郦子瑢先前的话突然又出现在他的耳边,让他的心思一动。
暗处,男子一双手攥成拳,一直困扰于心的选择突然间有了答案。
他紧紧抱着她:
“对不起,我来晚了。”一回月沉府, 她便在床上瘫了整整一日。
叶云婀跪在太和殿外,纵使有太子为她求情也无济于事,更何况是苏尘?苏尘方到一会儿, 天空中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带了些细细的雪粒子,砸在少女的面上。
所幸苏尘带了伞, 替她将风雨遮挡去。
他很想直接把她抱起来, 就在男子即将出手之际,一名小太监跌跌撞撞地跑过来。
“明芷公主......皇上允你回去啦!”
她从地上站起,双腿发颤, 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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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床的第一天, 叶云婀觉得胸中烦闷, 拉着冷凝去后花园散散心。
皇帝依旧不准她去见苏尘。
后花园的花早就败了, 只剩些枯枝败叶, 光秃秃地挂在那里, 毫无任何生机。
她看着心下有些喟叹,吹来的风也凉凉的, 打在少女面上, 将她的思绪又一下子吹散了。
她仿若又看见了那日, 她在月沉府的寝殿里,被苏尘按在床上、押在镜子前......
“明芷公主?”
眼前突然出现一人, 叶云婀定睛,正是前些日子跑去汀芷宫示好的琳贵人唐琳染。
见了叶云婀,对方似乎有些欣喜, 她恭恭敬敬地朝前者一揖。
“明芷公主万福金安。”
自从叶云婀被封了公主,宫里头的人便对她客气了许多,她也知道, 皇宫内多得是墙头草,大风一吹,哪边得势便朝哪边倒。
少女不以为意,将衣裳拢紧了些,稍稍颔首。
“公主妹妹,”唐琳染含笑上前,套着近乎,“怎么不见妹妹戴上姐姐上次送你的那只翠玉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