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房不大,柜子也不多,每一阵儿她便在其中的一个小抽屉里找到了一瓶灰色的小药瓶。
一侧还有干净的纱布,她想了想,决定也将纱布带上。
以备不时之需。
还有旁边干净的手巾、消肿的药粉......只要有用的,她都揣在怀里。
果不其然,一会儿她怀中便装着满满当当的东西,心满意足地朝正寝小跑而去。
不能让上官楚楚等急了。
她也有过险些被□□的经历,她还记得,在刚认识苏尘的那一天,自己被人押在大理寺内,外裳落下。
有人拿着笔和刀子,朝自己笑得奸诈。
如噩梦一般,她一想起,手脚便冷了几分。
就这样想着,她又加快了步子,推开房门之际,一眼便看到了房梁之上悬垂下的白绫。
和正踩在椅子上、衣裳单薄的姑娘。
叶云婀一骇,怀中的东西稀里哗啦地落了一地。
“楚楚!”
一道尖利之声,还带着几分焦急的情绪。白燕姝也恰在此时推开房门,一下子傻了眼。
差点将手中的热水打翻。
她忙将水盆放在一边儿,帮着叶云婀将那女子抬到床上,楚楚似乎晕了过去,顷刻又转了醒。
一张小脸更是煞白。
没有丝毫血色。
她微微翻着眼白,虚弱至极,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地扫了一眼身前之人。
叶云婀将药瓶一下子甩在床上,白的紫色灰的红的,大大小小的瓶子散了满床。
上官楚楚就盯着那些药瓶痴痴地发笑。
二人坐回床边,揪着的心终于放下,旋即,又有些懊恼。
她费力将对方从阿纳布突的身子下救回来,好不容易带到了谢府,对方竟药如此轻易地结束自己的生命。
叶云婀握着上官楚楚的手,双手不由得用了些力,捏得对方生疼。
上官楚楚又如何不知晓叶云婀心中的想法?
她的目光终于从那些药瓶上收回,转而落在少女身上,忽地一嗤。
似乎是在自嘲。
“公主,你何必留着我。”
她已不是清白之人。
如此活在世上,宛若行尸走肉,又有何用?
“先前,苏大人便不怎么理睬我,如今我失了身子,他更不会再看我一眼。”
苏大人?叶云婀一愣。
半晌,才怔怔地问出声:“你说的可是......苏尘?”
上官楚楚靠在床边,对着叶云婀发笑。
笑容凄惨瘆人。
如同惨淡的被乌云掩住的月光。
她皎洁无暇,却又污秽不堪。
上官楚楚笑道:“先前,圣上将我许给了苏大人。我也知晓,我本是奴婢身,许给东厂提督已是我的荣幸。”
“或者说,这是我的福分。”
是她于这沉浮似海的深宫内,终于找到一处皈依的福分。
她不在乎旁人的看法。
亦不在乎对方太监的身份。
只要有家,只要有人肯收留她,便好了。
便足够了。
而如今......
“我却是连这福分都受不起了。”
她垂下双目,似乎要透过那素白的被褥,看穿自己残破不堪的身子。
看穿她,污秽、丑陋、恶臭的身子。
她忽地抱起胳膊,发起抖来。
一下又一下,牵动着床轻轻晃动,亦是牵动着叶云婀将眉头紧紧蹙起。
她的心中五味杂陈,嘴巴刚张了张,欲宽慰上官楚楚,却听到大门外传来一声。
“丞相大人回府啦——”
三人惊惶抬眼,显然没有料到苏尘会这么快就回谢府。
皆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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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尘快步走下马车,手中紧紧攥着那根从阿纳布突脖颈上拔下来的金钗。
钗身坚硬。
他却几乎要将那钗子从中折断!
他努力止住双手的颤抖,强忍着怒意,来到寝屋门前。
瞧着那扇紧掩着的房门,他觉得心头空落落的。他似乎看见了坐在房间内的女人,他想快速推门而入,将她紧紧抱住。
可他又害怕。
他的双手还在发抖。
冷风灌入衣袍,将苏尘终于吹得稍稍冷静了些。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推开那一扇紧阖着的房门。
他一定要把她紧紧抱住。
告诉她,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有他陪着,都有他在。
就这般想着,男子朝房内望去。
只一眼,便看见了房梁之上悬垂着的白绫。素白色的绫布, 从屋梁上低落落的垂下,风一吹,晃晃悠悠的。
险些摔在苏尘的面上。
男人一个趔趄, 只觉得眼前一黑, 忙推门而入。
他慌乱地朝屋内走去,殿上空无一人, 空落落的房间牵动着他呼吸一滞, 仓皇转眼——
女子一手撩起床帘,抬起双目,望向那一抹绯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