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女子像个没事人一般,安安静静站于风中。可她越是不露波澜,他便越心疼。
凌肆在后面着急地催他:“丞相,再不进宫劝六殿下,便真的要来不及了!”
若是六殿下真将禁军调走......
叶云婀眸光一闪,“六殿下?”
郦子瑢怎么了?
看着凌肆面上的忧心,她心中暗暗估量。
苏尘也不避讳着她,“晗城的灾款出了些问题,那边在闹,牵连着京城也人心惶惶,他便调禁军去平息了。”
调禁军?
连叶云婀一个不怎么通晓政事与军事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下一刻,她又捕捉到了对方话里的讯息。
“灾款?”
少女的心一跳。
心跳加速。
果不其然,苏尘拧了拧眉,面上的神色亦有些不解。
“先前的经手的那本账本出了差错,上交的时候少算了十倍灾款。”
可数额都是他一项一项仔细核对的啊。
怎么会出了岔子?
他百思不得其解,叶云婀抿抿唇,神色缓淡。
“那你进宫去处理罢,政事要紧。”
月色闪烁,她捧上一只小手炉,塞到男子怀中。
“天气凉,注意着身子。”
紧接着便是一个小瓶子。
凌肆在身后有些无奈地催着,生怕苏尘“乐不思蜀”。
苏尘接过瓶子,“这是什么?”
“近日学的一个新酒方子,随着京城里头的酒娘酿了些酒。我知道你不能喝酒,这里面的酒味儿不重,酒劲也不烈,喝得人身上暖洋洋的。”
正说着,叶云婀又从他手上抢过酒瓶,把瓶塞拔了开。
一阵酒气扑鼻香。
光是闻着,便觉得身上暖意融融。
少女仰面,眼中笑意盈盈,“尝尝嘛。”
苏尘似乎还在犹豫,可视线一触及到对方那双眼时,便如同着了魇一般,竟点了点头。
凌肆又在身后连连蹙眉。
男子轻抿一口,迎着晚风,酒气入鼻。
酥。
麻。
只一口,苏尘便觉得身子骨轻飘飘的。
好像下一刻就要瘫软下来。
见状,叶云婀抿唇轻轻笑他,酒量不好。
二人又是一阵打趣,凌肆右手握拳放于唇下,粗重地咳嗽了一声。
停在一边的马儿又打了个响鼻。
苏尘掀开马车垂帘一角,流苏穗子打他手心掠过,坠在他绛红色的衣间。
叶云婀突然在他身后唤他。
“苏尘——”
他站在高高的马车上转过头。
目光柔和。
不似先前清冷乖戾。
她扯了扯嘴唇,唇角有些翻着死白皮。
瞧着长身鹤立的男子,叶云婀的心跳愈发加快。她将右手攥了攥,掌心微微出汗。
就连后背,也不知何时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突然郑重其事地同他道别。
“别走远了。”
“别走得太久。”
她一笑,“记得早点回来。”
--
晚风呼啸而至。
叶云婀暗暗思忖。
估摸着时间,白燕姝此时应该到了大理寺。
--
潜龙殿内。
苏尘步履匆匆,派人禀报,请求面见六殿下。
周围宫人知晓他是谁,不敢拦他,任由他走进正殿。
绛衣之人快速走过长长的廊。
郦子瑢斜卧在那张龙榻之上,明黄色的帐子未放下,旁边两名宫娥守着。
他懒懒抬眼,就见一袭绛影走近。
用脚趾头想想,他都知道苏尘此番前来是为何事。
郦子瑢有些不耐烦,身子侧了侧,扭到另一边。
只留给苏尘一个后背。
“不都说了,这么晚了就不要来打搅本王么!”
苏尘没有接话,只挥了挥手,叫周围宫人退散。
连跟在身后的凌肆也叫他赶了出去。
见郦子瑢这般懒散,苏尘的心里窝着一团火。
瞧着那抹背影,他想了想,终是放缓了语气。
“殿下,听闻您调动禁军了?”
禁军,又是禁军。
郦子瑢将拳头攥紧。
不就是一个禁军吗。
他不就是调动了禁军吗?怎么满朝文武都来质问他、斥责他!
他堂堂大郦储君,皇位的继承人。
连这点权力都没有了么!
郦子瑢背对着来者冷笑。
苏尘太了解他的性情了,若是因为旁的事,他也就罢了。但今日一事......
他抿了抿唇,“殿下可知晓,对于皇城来说,禁军有多重要么?”
私自调动禁军,将禁军调走,便是直接将自己置于万劫不复的危险境地。
绛衣之人低低叹息。
“若是此时,心怀不轨之人趁机作乱、造反,那你该如何?”
“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