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
院中静悄悄地,空无一人。
静谧得只剩下苏尘自己的呼吸声。
他的呼吸愈发粗重,惊惶朝寝室跑去,绛红的袍角飞扬。
“云婀。”
一颗心吊在了半截。
苏尘推开房门,一愣。
屋里头那有什么人?
房内未燃灯,屋子昏黑一片,只余几许清辉撒入。
苏尘于一片迷蒙月色中,唤出声来。
“云婀...你在哪儿?”
房间空旷,他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回音。
和清寥的月色搅和在一起,一颗心也于空寂的冬夜中砰砰直跳。
“云婀......”
第三次开口,话音还未落,身后方掩上的门突然被人一脚踢开。
“哐!”
门被踢得摔在墙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引得绛衣之人回头。
身后不知从何处竟围上来一群人马。
各自穿戴着整齐的盔甲,手执标.枪,竟将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苏尘皱眉,看着从门口缓缓走入的男子。
顾朝蘅一袭青衫,有些瘦削,亦有些白净。
“谢府上上下下,都已经被顾家军包围了,”他一歪头,勾唇,“丞相大人,束手就擒罢。也好免受些皮肉之苦。”顾朝蘅的声音于夜空中响起, 有些突兀与骇人。
青衫男子咧嘴,唇边尽是得意的笑意。
苏尘盯着他。
顾朝蘅盯着对方腰中所佩长剑。
他原本以为苏尘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花瓶,腰间佩刀也仅是为了展示威风。
毕竟当了那么久的太监, 除了做那些阿谀奉承、点头哈腰的活儿, 剩下的还会干什么呢?
可那日与苏尘交手之后,顾朝蘅再也不这样想了。
这次他带了很多的人马, 还不信制服不了一个苏尘!
男子的手轻轻叩在剑柄之身, 目光冷凝,看着青衣之人步步迈进,突然感到头脑眩晕。
握着剑柄的手指竟开始不受控制地打蜷!
苏尘惊愕, 感觉到四肢一下子失了力, 浑身的劲道在黑夜中一点点流失、消散……
身子骨竟、竟这般瘫软。
他强撑着身子, 忍受着铺天盖地般超自己涌来的巨大的困意, 抬了抬沉重的眼皮。
一名女子从暗中朝自己走来, 步履缓缓。
叶云婀面上并没有过多表情, 见苏尘这副模样,更是没有一丁点儿的惊讶。
倒是苏尘, 眼底泛着止不住的波澜。
少女便轻声同他解释:“你服了软骨散, 现在四肢都动不得了。”
软骨散?
他的脑海中立马出现一个“小酒瓶”——女子方把小手炉递给他, 又从怀中掏出此酒瓶,巧笑倩兮:“这是近日新的一个新酒方子, 酒劲不烈......你尝尝嘛。”
软磨硬泡,他终是挡不住那一声娇俏。
难怪。
苏尘勾唇笑笑,似为自嘲。
叶云婀紧紧盯着他, 男子的四肢已经僵硬不堪,让她一下子记起来苏尘逼着她大婚那夜,自己被点了穴, 全身亦是僵硬,如同死尸。
这算是风水轮流转么?她瞧着苏尘垂下的睫羽,直接抽走他怀中佩剑,扔给身后顾朝蘅。
苏尘觉得腰间一空,身子骨更轻了。他稍稍垂眸,瞧着眼前的女人,对方满怀心思,他竟觉得此时此刻分外轻松。
像是有什么纠结已久的东西,在这一瞬间全然放下了。
男子低低叹息一声。
身后顾朝蘅接过了佩剑,将其又随手扔个一个小侍卫,现下他根本不怕苏尘了,几步便来到绯衣男子身前。
苏尘垂着眉眼与衣袖。
顾朝蘅此时看起来得意极了,往身后指了指,院中都是密密麻麻的人群。
“苏尘,你输了。”青衣男子道,“你看,这些都是我们的顾家军。”
苏尘只听着他说话,并不抬起头看他,亦是不望向院中。
见被无视,顾朝蘅微愠。
叶云婀淡淡解释:“他服了软骨散,头也动不了了。”
“那他怎么还能站着?”
她摇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
苏尘的身子本是软塌塌的,两腿却站得笔直,如同黏在地上一般。
看着绛衣男子垂下的眼,顾朝蘅轻嗤:“苏提督,噢,现在应该称您一句丞相大人。您带着铁骑踏过承恩寺的时候;您将太子与我囚于大理寺的时候;您将先帝活活气死的时候,可曾想过,日后您也会有这么一天。这可当真是——风水轮流转呐。”
他兀地伸出两根手指,一并,连同大拇指一齐钳住对方的下颌。
苏尘的下巴就这般落于顾朝蘅的虎口之处,被他狠狠揉捏,发出“硌硌”的声响。
叶云婀就在一旁看着他们,目色清冷。
顾朝蘅的目的,便是不让苏尘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