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婀。”苏尘垂眸,声音温缓,“会没事的。太子他伤得不重,休养一会儿便会起来了。”
他的声音轻轻,回荡在叶云婀耳侧。
“没事的,没事的,啊。”
她紧蹙着眉,听着苏尘的话,突然想起一人。
“快!快把韩池找来!”
冷凝一愣,连忙转身去传人找韩池。
屋内的太医都散去了,偌大的潜龙殿一下子空当下来。白燕姝坐在房屋正中,双手捧着脸,哭得一噎一噎的。
让人好生心疼。
一想起皇兄与燕姝之间的波折,她除了心痛,便是叹息。
皇兄一定能醒来!
她攥紧了袖子边的衣服,先前皇兄受了那么多的难,还不是都撑过来了,如今江山、美人皆在侧,怎么可能就此一睡不醒了呢?
不过少时,韩池便被宫人迎了进来。
他是一身湛蓝色的袍子,踏步进屋时,苏尘斜斜地瞟了他一眼。宫人似乎在路上便同韩池说了太子殿下的事,闻及此,他也不敢再耽搁,立马把背上的小箱匣卸下、放在床边。
韩池精通医巫之术。
她暗暗祈祷,韩池可以让皇兄醒过来。
床前净手的水换了一盆又一盆,天色彻底昏暗下来。韩池直接掀开床帘,坐在龙榻之上。
看得周围宫人有些胆战心惊,欲出声阻止,又被叶云婀拦下。
只要他能让皇兄醒来,坐龙榻又有什么所谓?
无人打扰韩池,他目不斜视,坐于床边。
俊秀的双眉微微皱起。
周遭突然安静下来,她听到了自己紧张的呼吸声。
“你们先出去。”
韩池道,“我要引魂。”
引魂?
韩池从匣子里拿出一只铜铃,转过头来,一眼便瞧见了众人面上的疑色。
他将铜铃握紧,轻嗤:“你们也可以不信我。”
正说着,他便欲将铜铃收起,大有离去之势。
叶云婀连忙拦住他,捏着他的一道袖角,语气坚定:“我信。”
韩池轻飘飘地望了她一眼。
“所有人都出去,”叶云婀兀一转身,朝众宫人吩咐,“这里全部交给韩公子。”
立马有人质疑:“公主,他这可是歪门邪——”
“住嘴!”她冷喝,“本宫让你们都出去。”
少女双眸登即覆上一片冷色,“都不听本宫的话了么?!”
太子昏迷,明芷公主便是皇室唯一的血脉。宫人虽是迟疑,但又不敢违背她的意愿,只得尽数退散下殿。
白燕姝抬起一双雾蒙蒙的眼。
她的目色看得叶云婀揪心,瞧着对方面上的颓唐之色,云婀走到她身前,轻轻握紧了她的手。
“阿姝,相信我。他是你的夫君,亦是我的兄长,我叫韩公子前来,肯定是为了让皇兄醒来。”
白燕姝望了望她身后的韩池,沉默少时,点点头。
声音喑哑:“好。”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从潜龙殿退回院外,殿门紧闭,谁都不知道韩池在里面做什么。只听一阵咿咿呀呀的吟唱声,有男子压低声音,缓缓唱起他们听不懂的词调。
如怨,如诉。
韩池唱得悲恸,听得白燕姝泪如雨下。
不知过了多久,歌声骤然停歇。房门“砰”地一响,一人披头散发、赤着足从殿内跑了出来。
——正是韩池!
他面色微白,就如此闯入一片夜色之中,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只见他张了张口,嘴唇蠕动,从喉咙里费力迸发出几个音:
“太、太子......”
“太子殿下怎么了?!!”
韩池站在莹白的宫阶之上,衣衫凌.乱,哪有先前半分翩翩儒雅佳公子的影子?
只见他赤足,脚腕处绑了两串红绳铃铛,每走一步,那铃铛便是一颤,重重地敲在叶云婀的心坎儿之上。
她提了一口气,抬头望他,“韩池,皇兄他怎么了?”
男子的衣衫敞开着,月色流淌,将他的胸膛、面容皆照得雪白。
他张了张嘴,所有人的目光登即落在他身上。
只见他突然从身后取出一物——那是一盏明亮的灯,灯光映着月光,让韩池的面色愈显惨白。
他面无生色,两手捧着灯盏,一点点举起。
高高举过头顶。
夜风呼啸,重重扑在韩池清俊的面容之上,把他的头发吹起,往后飘扬。
随着衣袍一同翻卷。
韩池亦是高扬起声音:“太子魂魄,已被我结于此灯之中。长明灯不灭,太子便犹在世!”
此言一出,宫阶之下一片哗然!
“你说什么?太子的魂魄结在这盏灯中?那太子殿下什么时候醒来?”
“胡闹,简直就是胡闹!”
“此人满口胡言,尽是无稽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