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火不烧皇家人,上天显灵浇灭了圣火,叶云婀真的是怜和皇后的遗女,大郦的公主。
郦墨和将衣袍下摆一撩,竟将她打横抱起。
“回宫!”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拥上前,根本不顾站在一侧的苏尘,将他往后挤了挤。
他一个踉跄,向后连连倒退了好几步,幸好身侧有架大鼓,让他扶着。
苏尘原是一身血红的衣,下摆被火烧得焦黑,有鲜血不知从何处溢出,滴落在地。
滴在地面上,他后退的行径皆是一片献血淋漓。
他扶着大鼓,痛苦地喘息,看着人海渐渐退去,只剩他一人站在原地,站在雨中。
隔着一袭雨帘,苏尘模模糊糊地看着一人朝自己走来。
顾朝蘅一身湛蓝色的官袍,走上前,在他身侧驻足。
抬起一双眼,静静瞧着眼前面如死灰的男人,瞧着那个,在万人之前、在烈火之前,义无反顾地扑上前的男人。
义无反顾地,将她护在身后的男人。
妒忌,一股巨大的妒忌感与挫败感席卷而来,游走在顾朝蘅的四肢百骸。
他瞧着苏尘,清冷一笑:“督公真是重情重义。”
苏尘睨他一眼,颤抖着发白的唇,并未言语。他似是极为痛苦,一双眉紧拧着,看着顾朝蘅再次朝自己走来。
他未撑伞,瓢泼大雨淋在他的面上,落在他的发间,将蓝衫男子的面部冲刷得狰狞。
“纵然督公再重情重义,可也莫忘了自己的身份,”顾朝蘅轻笑,“她是怜和皇后的女儿,便是大郦的公主,而你,不过是个阉人。”
是卑劣、污秽的阉人。
“纵使你为她赴汤蹈火,可待云婀恢复了真实身份后,唯一能站在她身边的人,便是我。”
顾朝蘅咬重了声音,
“也只能是我。”
一瞬间,雨水好像又下大了些,重重扑打在苏尘面上,像是一把刀。
一把带了血的刀。
“督公——”
阿宁撑着一把伞,跌跌撞撞地跑上前,这小后生的面上还带着些泪痕,“督公,你吓死奴才了!奴才还以为,以为......”
突然,他一噤声。
阿宁看见,自家主子突然伸手推开了自己,一个人一瘸一拐地,朝着远处走去。
他未撑伞,站在一袭雨帘里,好像与茫茫天地融为一体,又好像与纷杂的周遭格格不入。
他就只身站在那里,似乎有些跛脚,逆着浮浮沉沉的人海。
失魂落魄,烈火灼衣。叶云婀醒来时, 是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头脑昏昏沉沉的,眼前还有些发黑。
“公主醒来了!”
见她苏醒,一直守在床边的小丫头惊喜出声。叶云婀稍一抬眼, 就看见一名身穿鹅黄色宫服的小宫娥端着药碗, 朝自己走来。
她的头上还搭了块毛巾,湿哒哒的。
“公主, 您终于醒了。”那丫头先将碗放在床头的桌上, 而后探了探手,将其额上的湿毛巾取下,“您都睡了整整一日了!”
“公、公主?”
她被人扶着, 做起了身子, 那宫娥把她身后的枕头竖起来, 让她的后背好舒舒服服地靠上去。
见她满面惊愕, 小宫娥以为她高兴地冲昏了头, 便掩着帕子直笑, “公主,没错, 在您昏睡时, 太子殿下已与您滴血验亲过了。您的血与太子殿下的血迅速融为一体, 血溶于水,您是太子殿下的亲妹妹。”
是怜和皇后的亲女儿。
叶云婀坐在床上, 将后背挺得僵直。
一颗心突突地跳动了几下,她傻了眼。
“苏、苏尘呢?”她回过神来,忙不迭地揪过小宫娥鹅黄色的袖, “他怎么样?”
脑海中,还是那日她被捆绑在高高的圣台上,苏尘一身火红的衣, 朝自己走来。
以血肉之躯,挡住了她身前烈火的焚烧。
“他......有没有伤着?”
怎么可能没伤着,那么大的火,那么烈的火,就那般生生从他脚下烧过!将他的靴子、衣摆尽数点燃,烧得炭黑。
他的面色,亦是煞白煞白。
一想到当时的场景,她的心几乎就要滴出血来,呼吸也止不住地发颤。
一听她提及苏尘,宫娥的目光稍稍一滞,面上亦有了些难色。
“怎么了,”一见对方面上神情,叶云婀猛地蹙眉,“苏尘他人怎么了?”
急得好像下一秒就要从床上直接跳下来。
“公主,您莫急......”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道小太监尖细的嗓音,引得鹅黄衫子的少女慌忙跪拜。
转眼间,只见房门口拂过一袭衣影,一位身穿暗紫色华服的男子在宫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他面容清俊,气质温润,面上还带了些和煦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