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就在几个月前三艘船能全部覆灭呢,还是陆家最新购的三艘。船没钱了可以再买,但里头货物价值就太大了。好比苏明妩价值百两的银霜碳,比他们赚的还多。
陆家当家有匪气,也有义气,拍板一个字,赔。结果可想而之,理所当然地逐渐败落,现在全靠钱庄借银吊着。
信说到此,戛然而止。
苏明妩第一封信不好问太多,看得出陆当家是个不喜欢藏事的人,她下次得继续试探问问关于佣银赚取几分的事,就不晓得他愿不愿意讲了。
苏明妩想做水运也是为了赚钱,所以她当时在京华宅子里收到运单票据之后,曾粗略算过一笔账。
按着她付的运煤钱,折算一艘小船能运送的货物量,单次来回大约赚一百两,耗时河道上两个月,一年也就六百两。
陆家本来有五六艘,每年三千两看起来是可以,但里面要分给船员,折旧,漕帮,还有上交京畿都漕运司的走商税,估摸到手能有一半都算不错了。
苏明妩也是发愁,她本来还以为能赚许多,可是好像还不如自个儿小金匣里的存银...
其实她是一时没想到,她的外祖和祖母家在江南都是名门望族,她手里的也是三代积攒出的财力,当然不是陆家那种半路发家致富的小户可比。
这一千多两,苏明妩觉得少,但农户或小摊贩一年才能挣个八、九两而已。
思来想去,苏明妩还是想买大船,大船行的快,装货多,也有资格与各路水驿的漕帮谈判,就是取得漕运司的同意,怕是要费些手段。
苏明妩皱着眉在那想事情,眼前晃得花花彩彩,她不自觉望过去,绿萤正站在那里将箱子里的衣服翻出来拍打。
“绿萤,我们就在驿站住一晚,李泰庆他们休整粮草,你拿那么多衣服作甚呀?”
绿萤抬起头,解释道:“噢,王妃,奴婢是不是吵到您了,这不是用来穿的,这是奴婢拿出来等会要去外头晒的。”
“要入夏了雨水多,总是囤在板车里,奴婢怕衣裳发霉味儿,您就不好穿啦。”
苏明妩自然不晓得这些,她也懒得关注,低下头继续。
绿萤放轻了动作在那甩衣裳,忽然间,瞥到木箱底下原来还有个纸团,宣纸透着干墨字迹,揉的皱皱巴巴。
这是哪来的这个,王妃在京华宅子里不小心丢进去的吗?
“王妃,这个是——”
绿萤刚准备捡起来递给王妃问问,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
...门外站着的是李泰庆, 他是太监,尖细的嗓音极易辨别。
“王妃,是奴才。”
苏明妩放下信笺, 抬眸看向外侧, “李管家, 有何事情?”
“王妃, 驿站旁边有个小果园, 奴才想问您要不要下去赏赏。”
王府的车队现下已走到豫州和益州的交界, 此处山势蜿蜒, 由二楼镂空的雕花窗桕望出去, 楼下是庭院, 远处翠绿的群山环绕、连绵起伏。
苏明妩这几日熟悉完大半本药书,眼眶酸涩的确疲乏,出去走走也挺不错, “好,李管家等一会儿。”
“王妃言重了。”
绿萤要替苏明妩换身宽适的衣裳,手里的纸团当然容后再问, 随手丢放在花鸟石的长方桌上。
...
驿站旁的果园不比旁边山头大片林地, 是驿卒们凑钱划拉租来的小地方,雇了果农随便种种平素吃。
苏明妩带着两人走到的时候, 林芷清也在此处, 正看着农户们踩木梯摘芦橘。
“咦, 她怎的在这?”
李泰庆显然对林芷清的到来很奇怪, 苏明妩倒觉得没什么,大家都在马车坐了好几日,能有机会出来休息,难道还互相避开不成。
林芷清搭着丫鬟的手, 听见声转过头来。
她今日染了胭脂,显得不那般憔悴,只是举手投足间依旧透着柔美凄婉,“芷清见过王妃。”
和初见时同样的说辞,也不肯弯腰行礼。
苏明妩经过瞟了眼,她还没有计较上次的拙劣手段,林芷清本人反倒傲气上了。
李泰庆仿佛嗅到了不妥的气氛,挡在二人中间挥手指向前头十几颗芦橘树,强笑道:“额,王妃,林小夫人,咱们要不要走近点,去看看鲜果?”
“这个时节,大果子还没结,豫州的芦橘比京华的甜多啦!”
苏明妩出来散心,权当给李泰庆面子,笑了声,“好。”
多往前走几步,视线逐步开阔,往左侧抬首,遥远往上是莽莽无尽的青岩绿树,右边垂眸是就近手边的小巧果园。
仿佛在山野里藏着的人间烟火气,正值午后春风吹来,芦枝树翠绿椭圆的树叶摇摆,露出枝头圆硕金果,沉甸甸看得令人无比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