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帽后的苏明妩垂眸,认真在思索这办法的可行性。很明显,陆家掌事是陆景山的底线,而她精力有限,本就不准备过多干预,至于投入红利,也能归成合理要求。
苏明妩忖了片刻,“不是不行,但我还有两个条件。”
“夫人请讲。”
“第一,陆家将来不许再让别人参股,任何形式都不可以;第二,若是陆家决策失误,经营不善遇到覆顶之灾,我不会受牵连。”
陆景山不悦道:“夫人未免太过精明,这般稳赚不赔,老夫只当借了钱庄的票子。”
苏明妩轻笑道:“我还未说完,虽然不受牵连,但我在当年通过陆家的盈利,会悉数还给你们度过劫难。”
“还可以如此...”
陆景山真是闻所未闻,不过他的确因为这句话,心里舒爽许多。
“另外,我在凉州商会有许多朋友,他们运物去京华,我希望陆家商船能有些照拂。”
苏明妩在家中算过,陆家那些小船单只来回两个月赚百两,六成更是对她无关痛痒,她需要的是补贴药材的船运费用,她确认清楚,药材赚的才是大头部分。
“夫人放心,这不是问题,不瞒你说,我们的佣钱多来自于江南运送北边,凉州到江南的回程常常是空船,做点廉平,咱们还是赚的。”
“那就好。”
都用了‘咱们’二字,双方算是满意这样的决议。
苏明妩舒了口气,拿出三千两摆在桌上,“陆老,既然带了印戳,今日就将此事办完,你直接带着银票回京。”
陆景山正有此意,他最近山水看的都快憋死了。
苏明妩和绿萤看到老头从怀里坑出的笔墨纸砚,纷纷笑出了声来,陆景山哈哈笑道:“老夫急着赶回去,随身带了,让你们见笑。”
站在身后的叶折风始终沉默,现下看苏明妩对纸契的翘首巴望,立刻上手替老人磨墨,顺便借着机会多认些字。
...
走出午味酒栈,苏明妩目送陆景山的马车赶去益州交界,凉州最不方便的,就是水道非通达,走南边的货物要转旱路。
前世绿萤与她说了好几次,朝廷有消息想开凿这边运河,每次都是捕风捉影,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苏明妩从前不关心政事,现在越来越发现商场与官场也是丝丝缕缕断不开联系,比如漕运司的大船商名额。
罢了,这些事还是等以后再说,先顺其自然。
苏明妩整了整帷纱,向后侧头,“折风,上次暂停的古岷县的甘草,可以继续做。”
“是,夫人,我这就去。”
叶折风领命先回去办事,王府的马车驶近,稳稳当当地停在酒栈门口,苏明妩准备上车时,由远及近来了个男人骑马,手上摇晃着红条巾,喜庆又好笑。
绿萤鼓着嘴,脆生生道:“王妃您看,这谁家的呀,在街上徒惹笑话。”
苏明妩转而笑话她,“门房的小虎你都不认识了?”
“...啊?”
小虎子不太会骑马,勉勉强强地扯住缰绳,停在苏明妩面前。
“王妃,王妃!”
他满脸喜色,跳下马的同时咧嘴笑出八颗牙,“王妃,管家让奴才来跟您说,王爷他回来啦!”薄暮冥冥, 王府门口的管家李泰庆双手笼在袍袖守了半天,当看到苏明妩从马车中下来,立刻笑容满面迎了上去。
“王妃, 您可算是回来了, 老奴好等啊!”
苏明妩软靴踩踏在石板地, 由绿萤扶着站稳, 抬头道:“王爷呢, 他回东边主院了?”
当初只觉符栾去边城营地她就能获自由, 如今他归来, 她惊讶地发现, 她竟然更是雀跃非常。
女子的语气有着不自知的焦急和关切, 听的李泰庆笑得愈开,“是,王爷好不容易回来, 府里长史司急着有一堆事要呈报,将他拥着送进了主院。”
“哦...”
苏明妩刹那有点失落,符栾或许都没发现她不在王府呢。
李泰庆看明白她的表情, 摆手解释道:“王妃, 王爷下来没见着您,第一个问的就是王妃去向。”
“奴才与王爷说, 王妃在府里的膳食吃腻味, 要去榆林街的市肆尝尝鲜。”
“那, 他有没有说什么?”
“没啊, 王爷才应了声就进门啦,没有半点不开心。”
苏明妩听完,抿了抿微扬的唇角,“好吧, 算王爷这次不小气。”
李泰庆乐呵呵,“哪能呢,王妃最近镇日呆在王府里,老奴都觉着闷得慌,偶尔出行,如王爷这般宠王妃的,怎会怪罪。”
苏明妩红着脸低声念了句,颇为口不对心,“他才不宠我。”
旁侧的绿萤抬眼看了记落日天色,轻声道:“王妃,王爷都到府了,您要不要回去先沐浴洗漱,把身上沾了尘的衣裳给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