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稀松平常,苏明妩撩了眼,李泰庆代替她回道:“何人来找,去与王爷通传,到后院来问是怎么回事。”
“可是,这个人说,他是来见王妃的。”
李泰庆皱眉,“名字呢?”
小厮犯难地挠头,“问了,他不告诉奴才,就说要找王妃。”
“王妃岂是寻常人说见就见的,轰出去。”
李泰庆在教门房做事,苏明妩坐在贵妃椅上兀自在想,这时候谁会来见她,母亲和哥哥绝不会这般不顾归宁的礼数,那还有谁啊,她曾经的闺中密友就是公主和几位大小姐,都不是轻易抛头露面的主。
小厮被李泰庆说了半天,拍了拍脑袋,“对了,他给了奴才一块玉,说王妃见了就知道。”
李泰庆脚步轻快地走上前取,到手的那刻,脸色都变了,他走着过去,小跑回来,轻声唤道:“王妃,是太,太子殿下...”
苏明妩抬头,猛然听到那两个字,心头还是颤抖,日子过得太好,她都要快忘记这个人。
没等李泰庆走到跟前,苏明妩侧过头,容色淡淡:“不见。告诉他,我不想见。”
前世,太子殿下不曾来这个宅子里找过她,这一世,约莫是发现她忽然不吵不闹,担忧她知情才过来的吧。
“王妃,不是您想不想见,您倒是受累看一眼...”
李泰庆叹了口气,把手中的烫手山芋递到苏明妩面前,“王妃,这个玉牌,不用奴才解释吧.”
苏明妩心里烦躁的紧,垂着眼睑随便扫过,触及片刻眸光瞳孔骤缩,这是...
刻有‘千年磨砺温润有方’的字样,是当今圣上在太子三岁时送的生辰礼,由他亲自篆刻,教导太子要时刻严以律己,后来便成了东宫象征。
所以这不是普通的玉,而是皇上亲赐给东宫的玉。
苏明妩是雍凉王妃,太子的皇婶,可按着礼制,天子之下,国之储君,有玉牌当前,她不得不见。
想到这,苏明妩冷笑了声,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太子殿下也不是记忆里的如玉谦和。
原来,他也会逼迫,和那个她曾经恨的符栾,又有什么区别呢。
许久后,苏明妩深吸了口气,眸色恢复沉静,抬头弯起嘴角,“李总管,王爷现在在哪处?”
“王妃,王爷这个时辰,大抵是在书房的。”
“好,由你去领太子殿下,到花苑等我。”苏明妩看向李泰庆,“记得,要带殿下去离王爷书房最近的那处亭榭。”
李泰庆瞬间了然,认真地敛起神色,“王妃放心,奴才明白。”
苏明妩垂眸看向手中玉,见就见罢,她与符璟桓之间,或许总要有一见,有些话是要说清楚的...三进宅里,花苑是个被主院围裹的一方小小天地。
娇嫩翠绿的蔷薇藤蔓横叉枝节,盘旋着沿壁四周,由屋檐翘角落至阶下,爆出的垂条青嫩欲滴,小花骨朵随处可长,像給墙面漆了层粉腻子。
最好的景致当属东南的亭台水榭,玲珑风雅的琉璃六角亭衔接着长长水廊,午后春风,不小心吹散假山边的黄色素馨花,飘洒在池塘引得锦鲤争相吐纳,刹那间生机勃勃。
然而此时符璟桓却没心情欣赏眼前美景,他俊秀的眉头紧锁,薄唇轻抿,右手压住塘边柱栏,力道之大,使得经年的促榆木裂了个隙缝。
叫他怎么能不烦闷?
当初他不信钦天监的批命,在苏明妩与镇南将军的女儿之间选择了后者,毕竟他贵为当朝太子,若是再娶了个自己老师的女儿,于自己的势力有何裨益?以后拿什么与符栾争抢?
没想到的是,虽然手握西南重兵,但他囊箧萧条,无法支撑兵甲用度,前世到最后,雍凉王终究谋逆成事,而他却死在了发配边关的路上。死之前,他记得差役说过,新皇登基,立刻追封了死去的王府正妃为皇后,应了苏明妩的那句凤命。
他不曾觉得自己比符栾差在哪里,当时才明白,钦天监说的原来真正是天命不可违。
可惜再活一世醒来,恰巧多过一日,要不然...想到此处,他更是悔恨不已,这一世无论如何,都要逼得符栾休弃苏明妩,或者由她自己逃出来,他再将她金屋藏娇。
这事说来简单,毕竟他很清楚这个青梅对他的深重情意。
可是,该收第一封诉苦信的时间,还没收到信,让他不得不冒险来王府探探虚实。
符璟桓正皱眉回忆前事,身后响起的琳琅环佩声渐近,他瞬时循声望过去,那抹朝思暮想的倩丽身影正款款而来。
女子云发如墨,仪容韶艳,身着镂金双绣牡丹花纹蜀锦的长裙。她低着头边走边抻开被风吹皱的裙摆,碧玉的耳铛起伏摇晃,露出雪白圆润的耳珠和颈项,肤若凝脂,看得人口干舌燥。